下誓言,必竭力诛杀阉獠!以祭先生在天之灵!」
说着,便磕了三个头。
接着,青云子对白齐使了一个眼。
白齐点点头,站起身来。
二人并排而立,闭目齐念起道家经文来。
顿时,一股股祥和宁静的气息随之升起。
此时风雨肆虐,甚至来得更加勐烈。
风拽着满山的青松在来回摇摆,雨无情地冲刷着这片新土、风雨交织吹打在
二人身上,他们的长发和道袍也随之不安地摆动。
但是,二人的表情一直严肃,身体纹丝未动,咒语依旧不停。
这副画面,犹如定格一般。
许久,咒语声停止,二人齐齐睁眼。
青云子看着眼前浅浅的小坟丘,叹道:「记得去年慈贞圣夫人来京城讲学,
他与圣夫人坐而论道,当时情形现在还历历在目。」
白齐也一脸遗憾地道:「可惜当时小侄不在了,未能一睹二位前辈风采。」
他转而又问:「师叔,当时你在,两位前辈有何高论存留?」
青云子道:「当时他们几乎句句经典,但印象最深的还是慈贞夫人的那句话
:若人人心向良正,恪守礼法人伦之德,奉行仁孝忠义之道,则万家皆和,列国
休战,诸派止争,天下自大治。左先生闻言,三次拜伏在地,答道:圣夫人的话
,鄙人当以性命恪守奉行。」
「唉!没想到仅仅一年,左先生便用生命的代价履行了当日之言。」
「我不及也!」
他重重一叹。
「原来如此,先生大义。」
白齐又好地问:「师叔去听慈贞夫人的儒学讲义,可她似乎容佛啊。」
青云子摸了摸胡须,满脸敬意地道:「我道宗虽不容佛,但却崇贤尚德,而
慈贞夫人便是九州最贤德的人之一。」
依照白齐的脾性本想辩驳,但面对的是德高望重的青云师叔,不是平庸的胡
师叔。
所以饶是他心高气傲,却也没有那份底气争论下去。
青云子转而问他:「左先生乃魏国清流代表,如今已殁,当前魏国局势你有
何判断?」
白齐虽然高傲,却并非愚笨之人。
他略一思索,便道:「左先生当日弹劾长史卢义,是抱着尽人事听天命的绝
望之举。朝野中无一人相助,可见清流派早已被打压得无力反抗。这证明了魏国
文武皆被妖后和张进所慑,朝政被此二人全权把持。妖后奢靡无度,张进残暴专
权,贵族崇佛过度,平民困苦不堪,西北州郡灾荒民变,如此一来,魏国不久必
乱。」
「嗯,有见解。」
青云子惆怅地望着烟雨中的青松,道:「魏国乃天下中枢,牵一发而动全身
,天下又要有新的巨变了。」
入夜,风雨渐小,将安京城笼罩得朦朦胧胧。
虽然落着雨,但金雀街道上却行人不少,个个衣着华丽,像是走秀般穿行在
细雨中。
在街道靠左的商铺中,有一家客栈已经关门。
数十名乞丐为了避雨,都蜷缩在客栈门口的屋檐下,互相依偎着。
他们一个个衣不蔽体,骨瘦如柴,面呈菜色,双眼无,活像是地狱中爬出
来的饿鬼。
有的行人径直绕开这些乞丐,都捂着鼻子飞快地避开。
有的行人更是像看见空气一般,一脸冷漠地走开了。
乞丐群中一个瘦得如同皮包骨的女孩对抱着她的妇人气若游丝地道:「母亲
,我......我好饿......好冷......」
妇人连抱着她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是倚着墙壁,定定地望着对面灯火辉煌,菜香四溢的宋府。
不一会,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队红甲卫兵驾马风驰而至,踏得雨水飞溅,行人见之,皆一哄而散。
鹰扬卫的嚣张跋扈,这些行人早已领教过,他们对于安京人来说,就是移动
的瘟疫。
鹰扬卫右统领寒獍从马上一跃而下,眼光扫了扫四周,见对面商铺门口竟有
乞丐聚在那里。
不禁眉头一皱,冷声道:「这些污秽的乞丐竟敢赖在宋大人府邸门口。」
那些红甲兵闻言都心领会,立即下马将将那些乞丐围在了一起。
「我们不是乞丐,我们是魏国边郡逃过来的难民。」
人群中,一个男子道。
他的嘴里正啃着一块番薯皮。
「既然是边郡的难民就应该回到边郡去,安京城可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该停留
的地方。」
红甲兵中一名校尉爆喝道。
「今日大人设宴,不可见血,将他们赶到郊外!」
红甲兵纷纷动手,皆粗暴地拦腰抱起一个难民,不顾他们的挣扎惨叫,快速
往城门那边跑去。
片刻之间,十多个难民就消失在宋府门前。
校尉见事情已经办好,便走到寒獍面前,道:「统领大人,您看?」
寒獍澹澹地道:「剩下的人守在门口。你随我入府。」
「是。」
剩下的红甲兵迅速行动,立时亮出明晃晃的长刀,分两排挺立在宋府门口,
犹如禁军守卫着天子禁宫一般。
寒獍快步走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请柬后,便轻轻敲了敲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美丽的婢女探出头来问:「先生可有请柬?」
寒獍扬了扬手里的请柬,那婢女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将大门拉开,自己让到
一旁,曲身行礼道:「大人请随我来。」
寒獍点点头便往里走,那校尉也拿出一张请柬,耀武扬威地走了进去。
二人往前走了十几丈,便见到一条内河,上面正有一座红色木桥。
木桥前站着两名撑伞的婢女,见有人来立时曲身行礼道:「大人,请随我来。」
四人穿过木桥,继续往里走,一路上,他们看见最多的就是持戈的卫兵了。
看样子,宋府守卫极其森严。
他们弯弯绕绕穿过数座内宅大殿后,他们来到了一口波光粼粼的大池塘前。
池塘方圆足有百丈,上面架着一座金色长廊,长廊里面各自分两排站立着一
队持戈卫兵,他们表情冷漠犹如钢铁。
而长廊尽头则
连接着一座水榭。
隔得老远,寒獍和校尉都听到了那楼台里传来的娇媚歌声。
寒獍向水榭那里眺望过去,只见那红墙绿瓦的水榭正满载莺歌燕舞。
在夜雨和灯火的交织中,显得辉煌而迷离。
两名婢女露出温和的笑容,同声道:「大人请往里面走。」
寒獍和校尉走上长廊,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越往前走,那娇美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甚至能闻到有阵阵的脂粉香和酒
菜香传入鼻间。
「这该是什么样的盛宴呢?」
他们心里都在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