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人虽不懂画,也隐隐约约觉着周篾匠家的灯笼雅些、文气些,总之好看些。
别人家的灯笼也用卢次梅的画,偏偏会少了那份恰到好处的服帖玲珑。
晓晓见过卢次梅,果然一副好模样。
怪不得……
怪不得那些姑娘买灯笼的时候都说他。
于是,晓晓给纸店取画图的次数多了些。
卢次梅身穿长衫坐在店堂里,用折扇悠然缓敲手心,架着腿同人谈天,或端臂饮茶,遮住他大半张俊秀的脸,或在桌前俯身,执笔点染。
都是晓晓心里的才子模样。
晓晓站在二楼窗前望,望卢次梅那间安静的、有一庭碧绿修竹的院子。
院子门前挂的一对红灯笼,有些泛白,在风里摇摇荡荡,摇荡在晓晓心上,摇得她心驰往。
某天,晓晓心一横,趁着纸店没人,趁着卢次梅在纸店,带着两个新的红灯笼送过去,托至卢次梅面前,“喏,你说要的灯笼。”
他什么时候要过灯笼?
卢次梅愣愣地瞧着这分明紧张羞赧还强装大方镇定的小姑娘,一时莫名,又有些了然,看了一眼脚步停在拐角处满脸兴味的纸店老板,思量了片刻,犹豫着接下。
晓晓往楼上跑得更勤,每次下楼,心都被那一对仍在风里泛白的旧灯笼压得沉甸甸的。
他好像并不想要她的灯笼。
没几天,周篾匠家只有晓晓一个人在。她正低头专心糊着灯笼,忽然眼底桌上多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刺啦”排下几枚铜钱,“这是灯笼钱。”
晓晓被声音惊得抬头,是卢次梅!
从此,晓晓也看那院子,那里风景依旧,泛白的红灯笼在清风翠竹里、黑瓦白墙前悠悠摇荡,摇得她心有戚戚,眼中索然。
卢次梅浓墨重彩在灯笼上新作了一层画,压过原貌,递给纸店老板,“你拿去挂在里间天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