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探子眼眶含泪,磕了三个响头。身旁的婢子快步拿了果篮和布兜,递给探子,探子的眼泪又是转了几转。
早些年救了那探子一回,允了他不杀之恩,便顺带给他打发了这样的差事。也有着一条规矩,不领罚的事便不理,领了罚,便是封了嘴,传这话的人也该封了嘴。来来去去这些年,他便内外c劳,忙着这些杂事。
推拉一番,请那探子出去后,却见裴济已经在屏风后站着了,不知听了多少。裴济还是挂着温润的笑意,好像活够了一样。
我有点鄙夷他这副样子,裴济看起来是不识绝望的好运之人,傻得可恨也可笑,朝歌城本就是荒漠上的荒,这城里的人自然也是绝望中的决,就算人们认为天下苦秦久矣,众心齐力使这个残酷王朝灰飞烟灭,仁也不会降临在朝歌,朝歌注定是砂石惨白的废墟,这里的子民,生生世世,都要在恸哭中抚平眉头,即使内里五痨七伤,也只能随着歌队纵情欢呼,在青天白日之下高声宣y。
裴济却不懂,他觉得事情有所转机,只要我们努力。
心里翻个白眼,看着厌烦,觉得他这眼睛确实该挖。裴济却是还在那边撒痴,问我叫他所为何事。我便答道,“听闻裴公嫌这眼睛折辱了风节,要去了才解心头愤懑,我思前想后不知道裴公想挖的是哪双眼,想来想去,不外乎您自己的,我的,和我这院里人的,于是心想不如chenren之美,请您来这里,不管挖谁的,都方便些,伸伸手就能够到。”
裴济低头一笑,没由来的提点了昨夜东风,见他仿佛回味,我的厌恶之情更甚。含着笑意,“公主这变脸变得越来越快了。”
我的厌恶已经升到了愤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领域里被压制的恨意。可我没有招架的办法,能让自己舒服的,便是装作自愿自主。
你应该跪下。我说。
如果这个故事足够香yn的话,现在是裴济上我的好时机,而裴济是裴济,我是我,我们二人和香yn故事之间,总归差了一些天时地利人和。
裴济跪下了。
我让一个叫阿宁的姑娘赤条条站在了他面前。
阿宁日常负责盯着下人们折磨裴济。第一天我让她拔掉裴济的指甲,她不熟练地帮裴济求饶,到了第一百天,她已经熟练了起来。可我不满意,因为即使到了今天,站在我身边的裴济,还是像一个超度者,带着自恋狂的傲慢,想要将我衬托得疯疯癫癫。裴济本应该更疯一点,b我疼得更多,而他身上却看不到疲惫。我认为这是阿宁的错。
阿宁怯生生看看我,再看看裴济,又换了冷脸看着裴济,再怯生生看看我。
我说,“阿宁,我b你更怕。”
另外的婢子端了药,焚了香,沏了茶,将药放进了茶,将茶杯请在了裴济和阿宁面前。
阿宁扑通跪下,开始诉说,诉说她的忠诚,和哀思。
裴济冷笑,将茶一饮而尽。
我说,“阿宁,你觉得言言幸运吗?”
阿宁一愣,脑子转了不知几转,才答,“有不亏待自己的主子,言言自然是有这别人没有的运。”
我心下疑虑,便问了出来,“我没有亏待她吗?”
“主子顺了她的心,何来亏待。”
“那你呢。”
阿宁愣了愣,
“我想要顺你的心,而你却怕我杀了你。”
阿宁听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饮罢,磕了头,伏在地上,长跪不起。
就这样,落了一地的寂静。然后药效起了作用,裴济脖子开始变红,阿宁身上也泛起了ch0红。
我坐在那里,他们俩跪在地上,我却不太开心,他们之间形成了某种“义”,两个人,一动不动。
身边有眼se的婢子微微鞠躬,得了我的默认,便走上前去扒裴公的衣服。
由于下了猛药,裴济被扒光时候下t已经肿的吓人,血管一伸一缩,看起来仿佛中了毒,阿宁披上了薄薄的纱,rujng儿高高立起,腰直不起来,软绵绵伏在了地上。
都很有骨气。
我说,祝个兴吧。
g0ng里的婢子们便笑开了,你推我搡,飘飘然到了二位身边,打着yn曲儿的调,哼着卿卿我我的词,一来二去,将阿宁推到了裴济身边。不碰还好,一碰,便是天雷g地火,烈火烧g柴。
裴济手臂青筋暴起,握住了阿宁的手,阿宁吃了痛喊出了声,她看向我。
我阖上眼睛。人眼中总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和疑问,我不想看,也不想答。
那是燥热夏季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下午,热浪像往常一样一寸一寸吞噬着我的筋骨,惨兮兮的天光烧灼着这g0ng中的每一寸土地,朝歌的大地写满了yu壑难填,和不知疲倦。
第二天,我去看阿宁,她蜷缩在库房的角落,双目空空,没有声响,这样,我才确认了阿宁的忠诚。我把她安置在侧殿,好生养着,我常常去陪她坐坐,她不言语,只听我讲些有的没的,如今的阿宁成为了我最信任的人,悲伤时我去找她,讲给她听生活的点滴,正如童年时分,我在东谷寺擦拭的金身佛像。
我常常同她说关于言言的事情,言言得到了二皇子的宠,言言怀了胎又被人打掉,言言挪了院子还种了花。不知道阿宁有没有听见,我希望她能听见。
裴济从那之后便不声不响,我也不关着他,也不监视他,裴济不忠,还会往人头上骑,而且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他信自己的那一套,如今秩序被打乱,他需要找出原因,而原因的尽头就是我,于是他应该恨我。
隔了个把月,夏天余留的可怜叶子也落了下来,我去找裴济。他散着头发,握着酒壶,斜斜摊在石凳边上。我走过去,蹲下,蹭一蹭他的鼻子,他睁开眼,随后扬起头,移开眼睛,不声不响。
我问他,现在你恨我吗。
裴济不说话。我把匕首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在了他面前。
裴济瞥了瞥匕首,又瞥了瞥我,十分不屑。
我不觉得这样的傲慢有什么意义,裴济既不慈悲,也不清高,却总要做出这样的姿态,就像他原本就不需要顺我的意,原本就不需要为我的残暴行径找什么借口,他明明恨着我,却希望我看得开,明明咒我不得好s,却不拿刀伤我。这样的被压制感,就像明明我是p客,被我p的那个人却说我人不坏,让我不好意思继续p下去。
可这人明明就是出来卖的。
“裴公请回吧,你既不愿意恨我,也不愿意忠于我。”
裴济斜眼瞧着我,仿佛要说些什么。
那天拜访完裴济,我又去看了阿宁,跟她讲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问她为什么,她也不答,只是静静地望向虚无,我帮她洗了脸,说,阿宁,谢谢你。
那年秋天,占卜的龙骨昭示出不详的未来,父王的jg气像吹着落叶的风一样气若游丝,母亲的美貌像盐巴一样簌簌落下,夜se将近的时候,占卜的火坑升腾着扭曲的气焰,皇家儿nv们跪在地上,轻轻的唱诵,为朝歌的未来祈福。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阿宁跑了出来,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找来的,也没人看清她是怎么离开的,我只记得,阿宁仰面躺入火坑,被火舌吞没的时候,最后一眼望向的人是我。没有人作出反应,皇家儿nv依旧虔诚跪拜,我尊贵的父母坐在远处,沉默地看着。阿宁的殉s像一片叶子落下,无声无息,不留痕迹。
我用祈祷向上天恳求,求阿宁往生,生在好一些的日子里,遇见好一些的人,最好也能学聪明一些,收起忠诚,当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