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怎么了」
难道失火了吗
「哎呀,稻叶先生您早。」
老闆娘十分悠闲的招呼声从烟的另一头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现在提出疑问,但其实发生什么事,从眼前光景便可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老闆娘把碳炉带进房间,并且就在房里烤起了王蜀黍来。
「这个可是我的哟。」
坐在老闆娘身旁的小姐,像是宣示所有权般说出这句话。
「喔啊,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啦,在室内烤这个不太好吧。」
「别担心。我已经遮住火灾警报器的灯了,所以不会对烟产生反应的。」
如同为了拂去宏的疑问般,老闆娘指着天花板说着。仔细一看,那儿的确有已经被处理过的器具。真不知道她是少了一筋,还是准备周详。
「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已经等不及的小姐猴急的催促着。
「这个嘛还是再烤一下会比较好吃哦。」
老闆娘边说着,边转动筷子翻面,并且拿起放在碳炉旁沾满调味酱的刷子在上面涂了涂。
「好好吃的样子。」
香味扑鼻而来,让宏一阵空腹感随之而来。
「不过这可是我的哦。」
这时,小姐用那如同饥饿多日的狮子发现猎物时的眼瞪着宏。
「不过,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烤玉蜀黍呢」
看看时钟,现在不过是太阳刚升起的时间。离旅馆的早餐时间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
「啊难道是小姐她要求的」
「是的,因为她说肚子饿了,所以我去厨房走了一回,正好看到有玉蜀黍,所以才。」
「不好意思,这么麻烦你。」
回想起来,昨晚身体不适的小姐什么都没有吃。现在肚子会饿也很正常。
「别这么客气,这没什么的。」
老闆娘看起来十分高兴。这份喜悦并不是社交令辞的表现,而是打从心底而来。
「不过,那也不用在室内烤吧。」
「啊,那是因为。」
老闆娘看了小姐一眼后,便靠近宏的耳旁说着:
「那是因为她担心你啊。」
「咦担心我」
「是的稻叶先生你每天醒来前,不都一直会痛苦的shenyn吗」
「。」
「所以她就说不可以丢下你一个人出去,才拜託我在房里烤的。」
「原来是这样啊。」
一段时间里宏像是出了般,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老闆娘烤着玉蜀黍的模样。
「好,应该差不多了。」
「哇,好哟我要开动了。」
接下老闆娘刚从碳炉上拿起来烤好的玉蜀黍,小姐便二话不说的开始爆啃了起来。
「好好吃哟」
小姐满足的说着,脸上浮现了幸福的笑容。
见着如此的小姐,老闆娘也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
「啊,华子,你来啦。」
「哈啰。你们也来啦。」
打开千岁的房门,就看到华子盘腿坐在地上举起手和他俩打招呼。
「你的举动真像个老头子耶。」
不禁露出苦笑的宏,转过头去看看小姐。她果然仍不敢看奉子的脸,就像怕看恐怖片的人总是不敢看着那骇人的内容一般。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怕华子。
正当宏不解的时候,
「哥哥、哥哥你看这个」
千岁兴奋的向宏献宝。
「姊姊买了好多东西给人家哦。」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桌上摆满了漫画、小说、cd、dvd之类的娱乐用品。
「你还真舍得呢。」
「因为阪赢了嘛。」
「原来如此。」
原来那球队也有赢的一天啊。华子的心情乍看之下似乎很难以理解,但其实说不定单纯得很也说不一定。
「不过千岁最想要的东西,我没办法买到。」
「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啊」
「就是那只布偶啊。」
华子边这么说,边用下巴指了指小姐站的方向。她口中的布偶,看来应该指的就是小姐抱在怀里的阿基米德吧。
「我找过好多地方,但还是找不到哪里有卖。」
宏心里想着,这还用说吗。像做得那么糙的布偶,不但一般地方不会卖,就算是也不会有人想买啊。
「对了,小姐你那只是在哪里买的啊」
「这个不是买的。所以应该是买不到的。」
「这样啊千岁,这我就没办法啰。」
华子回过头去看着千岁,无奈的耸耸肩。
「那就没法子了。」
千岁虽然慌忙的作出笑容,但还是流露出寂寞的情。
这时,宏将视线移往邢堆满娱乐用具的桌上。由於千岁的身体无法做户外运动,所以这类东西是她的最爱。除了在这乡下不易取得的最新机种电视与录放影机之外,连ld、dvd的拨放机也是一应俱全。就连房里的音响也是些高级货。
若是一般的小孩走进千岁房间,相信一定会羨慕死了才对。因为那儿有他们想要却又得不到手的东西。
但如果要他们拿自己健康的身体来交换,那他们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真希望能够带着千岁走出那如牢笼的房间,和她一同体验那炎热到令人憎恨的夏日烈炎。
「啊,对了、对了。」
华子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一般,在手提包里翻来覆去。
「我还买了这个喔。」
说完便拿出了几个沙包来。
「原来这东西还有在卖啊。」
「这是我去杂货店逛逛的时候发现的。」
「哥哥,这是什么啊」
千岁从华子的手中接过沙包,但她完全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东西。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拨拨手中的沙包。
「那是沙包啊。来,借我一下吧。」
宏拿起千岁手中的沙包,然后把它往上一投,接下来想要再丢第二个上去的时候。
「啊。」
却漏接了第一个沙包。
「真差劲。」
「那你来让我见识一下吧。」
「呵呵,这还不简单。」
方才冷不防吐槽的华子接过沙包,结果,她也和宏一样有着相同的结局。这游戏看似简单,但却需要一定的技巧。
「原来你们都不会玩啊。」
至今不发一语的小姐,这时说话了。
「你会玩这个吗」
「会呀,借我一下吧。」
宏将现有的四个沙包,全都递给了小姐。
「呀」
小姐轻松的将四个沙包都抛上空中之后,便灵巧的开始一个接着一个,让沙包毫不间断地在空中回转。看她动作相当熟练,应该是常玩才对。
「喔噢」
在宏他们一齐发出讚叹声之后,小姐笑着问「我厉害吗」边继续玩着。
真了不起,没想到小姐还真是多才多艺呢。
「好厉害哟。」
千岁带着羨慕的眼光,看着能随意控制沙包快慢的小姐。
「小小姐,下次可以教我吗」
「当然好啊。」
小姐得意的点点头,同时手中的沙包依然持续回转。
「华子,沙包还有多的吗」
「嗯还有四个。哪,拿去吧。」
「谢啦。小姐,可以再多加几个进去吗」
接过华子从手提包里掏出的四个沙包,宏往小姐作出的环状回转中,丢入了一个新的沙包。
「哇哇」
一瞬间,虽然被扰乱了回转行列,但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队形。
「那再加一个。」
虽然宏一个个增加沙包数量,但小姐依然迅速取回平衡。当沙包的个数一个个增加,速度也随之提昇,快到似乎变成能切断一切的环型刀刃。
「小姐,你好厉害喔」
「谁、谁赶快帮我停下来啊。」
「啊哈哈」
看到小姐紧张的样子,千岁难得的大笑了出来。是毫无压抑的豪爽笑容。
但是,笑声却没持续多久就停下来。
「哈咳喝」
「千岁」
当发现异状发生时,千岁的身体已经因为难过而弓起来。慌忙跑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这时才发觉到无法运动又吃得少的她,居然瘦到只剩下皮包骨。
「千岁,你没事吧」
「呜嗯嘿嘿嘿。」
千岁发出十分痛苦的声音回答。
是经过不断的压缩与再压缩,才终於挤出的声音。
「我没事。」
「说得也是。不过是笑而已嘛。」
「哥哥他说得没错。」
听到开门声回头一望,华子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去叫人来了吧。
「小千千。」
单膝跪立的小姐手扶着床缘,担心的望着千岁。千岁的手紧捉着被子,脸上充满不安的情。
「对不起。让、让你为我这么担心。」
千岁的脸扭曲得相当怪。了解那是硬挤出来的笑容,需要花上数秒钟。
「。」
这时,小姐的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就像被人硬戴上一副冷冰冰、毫无感情的面具一般。
「千岁。」
千岁的痛苦仍持续着。剧烈的感情变化是否为促使发作的原因,现在的宏无法知晓。但最令他难过的,是自己的妹妹在受苦,自己却无法帮上她一点忙。
他现在能办到的,就只有咬牙以笑容面对。
这时,屋外传来数阵的脚步声。
看到从常盘医院急奔而来,千岁的主治医师到达之后,宏与小姐才一同回到「鸣户」。在自己无法帮上任何忙的情况下,留在这儿只是碍手碍脚罢了。
「小千千她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宏横躺在房间中央,说出了能让小姐恢复的话。
「稻叶看来你在逞强啊。」
阿基米德难得开了口。
「怪了,为什么你在千岁与华子面前吭都不吭一声呢」
「你别转移话题了。」
牠的一句话让宏有些泄气。因为除了被布偶说中心事让他有些不快之外,他的确是在转移话题。
「因为我不喜欢随便把心事表现出来。」
宏像是无可奈何的如此说着。虽然闷在心里不说也是可以,但如果有人能听他说说心底话,感觉上会舒服一些。
「因为,如果我露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那千岁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我不喜欢这样。」
「可是小千千现在不在这里啊」
就是因为不在这里才更要注意啊,宏加重了语气说道。
「如果平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要是一遇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我就会。」
「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安与焦躁吗」
阿基米德替宏说出那自己说不出口的话。牠所说的一字一句,宏无法做出任何反驳。
「正如同你在压抑自己一般,那孩子也同样在勉强自己。」
「这我都知道。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无论是悲伤与不安,还是欢笑与哭泣,想正面去面对他们的时候,得要有相当的觉悟才行。」
「。」
看来阿基米德的这段话并不是只说给自己听,而是有更深的涵义包含其中。
「对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姐有些顾忌的说了这句话。
「什么问题」
「就是你为什么会住在鸣户里呢小千千住的地方应该是你家没错吧」
「那里不是我的家。」
「咦,可是。」
「其实我。」
宏这时坐起身子,开始缓缓道出自己的境遇。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住在收容失去双亲孤儿的孤儿院里。」
「可是你爸爸不是还活着吗」
「话是没错。不过虽然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但我不认为和他是真正的父子。」
宏边这么说,边想起了从前。
回想起父亲当时对他说的话。
宏你离开这个家吧。
这句话,是宏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天亲耳从父亲口中听到的。
这样下去,相信我的妻子一定不会给你好日子过。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一个新环境,这一切也是为你着想。至於千岁你就不用担心了。她因为有病在身,所以别人自然就会同情她。而且,她的身边有护士照顾。
真是委屈你了,有个像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
这是父亲对宏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谢罪。
至於促使宏必须前往孤儿院的间接原因,父亲的正妻已於去年亡故。虽然自己对她并无特别好恶,但到头来宏从未见过她的笑容。
「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当宏说完时,小姐像是听得入迷到忘了呼吸般,长吐了一口气。
「可是你离开这里之后,家里就只剩小千千一个人了呢。」
「说得也是。」
宏望着天花板简短的回了一句。
小姐说的话,这时似乎刺痛了宏的心。
数天后。
担心千岁病况的宏,接到家里来的电话让他十分紧张。
但听筒另一端传来的,却是令宏料想不到的讣闻。
当天清晨。
父亲嚥下了最后一口气。
铃铃。
从放下听筒的宏背后,传来旅馆吊在窗边的风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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