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红脸武官气得直拔鬃毛,马儿痛得原地打转。
那红脸武官平静了一下情绪,语气稍缓。“把总兄弟,请快开城门吧,在下真的有军情禀报。”
“谁是你兄弟!你认贼作兄,我可不敢当你的兄弟。”那把总说完便下了城门楼,留下那气得发昏的红脸武官。
易轻寒的手紧紧攥着缰绳,胸腔内似乎狠狠跳动了两下,有些人,见了不如不见。他依稀记得,这个人便是自己父亲荣帅昔时的好友,当年征北两路大军,便是荣帅和这洪天达洪帅掌兵。
这个洪帅生性爽朗洒脱,也是唯一一个敢于在荣帅一案中直言的人,无奈墙头草和始作俑者皆大欢喜了,这义弟却落得从昭武将军贬至九品巡检的地步。
易轻寒依稀记得,儿时的自己见过此人,那是在父亲的军营里,就是这么张微红的脸,浓眉大眼。
多年以后,当他一步步探得那件大案前后始末,却再也没有见过此人。
易轻寒从随从手中去过弓箭,搭弓引弦,一箭射中城门楼那士兵的衣袂,带动得那懵懂的少年郎往后一个踉跄。
城门楼上一阵骚动,那把总探头出来大喊。“戒备!戒备!城下何人?要造反不成!”
“东缉事厂,百户。护送出使安南的队伍。”易轻寒冷脸看着城门楼上的人,一双眼里是狠戾的光,肃杀之气直逼人眼,叫人忍不住想往后退。
“原来是东厂的大人,下官,待下官请示一番。”那把总听了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慌忙下了城门楼。
“洪大人,久仰大……”易轻寒翻身下马,对着洪天达深鞠一躬,谁料却得了一个白眼。
“莫要行此大礼,不是同路人,莫要为伍。”洪天达眼中显出明显的不屑之色,提马向着一旁而去,似乎靠得近了都会被侮辱了一般。
易轻寒苦笑一声,却并没往心里去。当时的士大夫分为两种,要么就是无耻至极,对有权力的太监们不惜斯文扫地极尽巴结,要么就是自诩清流,认为太监都是身心不健全的妖人,对之不屑一顾。
士论在评价一个大臣时候,似乎只要与太监走得近的都是奸臣,就算是天下公认的直臣忠臣,若是在对待太监的态度上,不是恶言相向的话,后世的评价也是毁誉参半的。
易轻寒调整了一下情绪,上前一步又问到:“不知洪大人所说的军情是否紧急,若是十万火急的话,我便与您一道叫开这城门。若是明日再说也可的话,便莫要轻易坏了这开城门的规矩。”
“哼,军情之事便不需你劳心了,还是想想怎么巴结讨好皇上,做你的鹰犬罢了。”洪天达不耐烦地皱了眉头,又转向自己身边的亲卫说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连父母都不顾及的人,还能指望着关心天下!笑话,爷爷我就算是被贬了,也用不着靠这阉人来行方便,我嫌恶心!”
那身边的亲卫皱了皱眉头没搭话,偷眼瞧着易轻寒的脸色,大冷的天,汗便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大人骂得对,小的再不敢不顾忌身子下河摸鱼了,若是伤了身子那就真是对不住父母了。”不愧是亲卫,三两句便为易轻寒找回点面子。
此类话,易轻寒已经听过多次,根据对方的身份和初衷,他有时不屑,有时气恼,有时毫无感情地痛下杀手,但对着这个虽口无遮拦但生性耿直的人,他却一点气都没有。
城门楼上说话声又起,那把总前面站了一个人,威风凛凛的武将官袍。“城门楼下何人?可知城门已关,不到时辰是断不能开门的,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律法,尔等是想罔顾国法吗!”
“太祖皇帝定下的律法固然不能妄动,但太祖皇帝也曾说过,若有紧急军情自当酌情处理,延误军机,你担得起吗!”易轻寒知道洪天达是不会求自己的,所以主动帮助。“我乃护送安南特使,固然可以在这城外等上一晚,但这位大人有军情,为何不行与方便!”
“好吧,既然有紧急军情,况且出使一事也是事关重大,本千总便破次例。”那自称为千总的人装模作样地说完,便对着城门喊到:“开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洪天达一提马缰,脸上虽有感激之色,然而还是挺直了背,看也不看进了城。易轻寒带着队伍也缓缓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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