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易轻寒打断了蓝语思的话,示意她凑近自己说话。
蓝语思俯身靠近易轻寒的耳朵,轻轻说:“接着便一路北上,到了元南城,去他一个朋友的府上住了几日……”
蓝语思正要往下说,易轻寒忙捂住了她的嘴,车帘外马蹄声近了。“大人醒了吗?”一个声音轻声问着车夫。
“赵都。”易轻寒打起精,尽量说得底气十足。
“大人,卑职在。卑职失职了,还请大人降罪。”赵都语气忐忑。
易轻寒面无表情,甚至连眸子里都不曾有一丝的波澜,半晌才说到:“你何罪!”
赵都本是一句官腔,听了易轻寒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些什么人?”易轻寒又问到。
“吴楠在查,查到即刻报知大人。”赵都答到。
“你何罪之有,你的职责是埋伏在赵家祠堂附近,又不是随身护卫。我已听夫人说过,是你二人在危难之际带人而来,此次你还算是立了功。明日去封旬处领了腰牌,以后就是掌班了,负责监视朝中各部官员会审大狱和锦衣卫诏狱及拷讯,先做听记,如有异常可随时到我府上汇报。”默了半晌,易轻寒噙起一抹笑,看不出一丝情绪。
“是,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以报大人知遇之恩。”赵都声音有些激动。也难怪,东厂里除了首领,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也就是督主外,设有两名贴刑官,即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再下面就是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这些人下面才是役长和番役,赵都能从一个小役长转眼升为掌班,实在是等同于平步青云了。
“大人,下官是刚刚从锦衣卫调入东厂的,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还请大人多加指教。”赵都诚心诚意地说。
蓝语思听了这话,袖子底下的手微微紧了紧。
“哦?”易轻寒慢慢勾起嘴角,貌似有些意外,接着便轻轻说了句:“以后尽心做事就是了。”
听着赵都的马蹄声渐远,蓝语思回头悄悄观察易轻寒的面色,只见那张俊脸还是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易轻寒感受到蓝语思的目光,慢慢转过头与她对视,与这个一同面对生死两月的女人对视着。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忍住了,只慢慢说了一句:“他既能主动坦诚来自锦衣卫,必然不会有鬼。”
蓝语思了然地点点头,心里还是隐隐觉得不对劲儿,但也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天色已暗,车队寻了驿站暂歇,老驿丞颤巍巍领着众人进了院子,安顿好了住宿后,又颤巍巍跑去准备饭菜。
随行的丫鬟大部分都死了,只剩如柳一个,赵都和吴南将易轻寒扶进屋子离开后,蓝语思这才被如柳护着躲开众人的目光进入屋内。如柳将易轻寒的被子掩好,只听他说:“叫吴南和赵都派人守好,另外……”
蓝语思往前一步,见易轻寒正垂了眼皮儿沉默,随即便听他说:“叫赵都派人守在我屋子周围。”
赵都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风流万千,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隐现贵气。隔着帘子听了如柳的转述后,后退一步躬身说:“请大人和夫人放心,属下定当尽忠职守。大人和夫人请好生歇息,饭菜稍后便到。”
隔着帘子,低了身子的赵都鼻眼若隐若现,一身褐色衣服,着白皮靴,系着小绦。他的身高同易轻寒相差不多,但相对来说稍健壮一些,带着磁性的声音更是给人一种安全感。赵都说完便转身离开,蓝语思站在如柳身后抬眼看去,他的侧脸更加英伟俊朗,仿佛是小时候歌谣里的二郎,又仿佛是领着百万天兵的战。
蓝语思收回心思,心道自己果然是以貌取人的人,若是见到丑官人,肯定不会想出这么多词。
蓝语思还愣在门口,就见赵都很快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老驿丞。赵都仍是一副恭敬的模样,轻声对着里面的易轻寒说:“大人,饭菜到了,下官先试品。”说完端起一只空碗,将老驿丞端着的盘子里的几样小菜和粥饭各吃了几口。
“大人,下官已试过,若无事的话,大人稍后便可享用。”赵都说完便恭立门口。
“端进来吧。”易轻寒轻轻说到,想是大声说话会牵动胸口的伤。
如柳掀起帘子,赵都不着痕迹地抬了眼睛,但也不敢看屋内,只能看到如柳的裙摆。下意识地,已经回到床边的蓝语思透过帘子缝隙侧眼看去。
门外人虽低了头,但也能看到他目朗眉舒,眼中仿佛带着柔水,仿佛带着春风。
帘子很快便放下,门外人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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