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出名了。”游淼笑着说。
李治锋却是微蹙着眉头,答道“我不明白。”
“什么”游淼抬头看他。
秋天来到,傍晚时分,火烧云满布天际,游淼与李治锋并肩坐在扬州河边,河里水位已低了不少,有的地方甚至现出泥淖。游淼看着李治锋,只觉他成熟了不少。
五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游淼才十五岁,那时的李治锋一身落魄,虽瘦削凶狠,却依稀带着点傲气。而如今与游淼在一起时,李治锋却也成长了许多。他完成了从一头雏狼到成狼的转变,面容带着少许征战得来的坚毅之气,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可靠。
游淼静静注视着他,看他的那种目光,李治锋说“怎么”
游淼说“你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李治锋没有回答,只是一手搂着游淼,在他的脸上亲了亲,游淼明白了他的眼,同样的眼,他还在聂丹眼中看到过。
那是千锤百炼,身经百战的一种勇气与坚定。但李治锋仿佛有什么心思,一直甚忧虑。
游淼问“你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李治锋道“筹备这一战的是大哥,但功劳最后都归于我。”
游淼莞尔道“他既要把功劳给你,你领着就是了,你不是把他当自己人么他当然也把你当自己人,你有什么好墨迹的”
“对他不公平。”李治锋说。
游淼说“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他已经到顶了,再立功劳,日子不好过。”
李治锋“”
游淼知道李治锋又钻牛角尖了,要详细给李治锋解释,个中内容,权谋算计,又实在复杂得很,只得说“我们汉人的弯弯绕绕,你别管了,包我身上就行。”
李治锋欣然点头,拿着一包炸鱼,让游淼拈去吃,黄昏美景,浅河上波光粼粼,手边还有两杯小酒。游淼听了李治锋的话,忽然心底莫名就生出点不安来,朝廷中人与人的倾轧是免不了的。
聂丹要提携李治锋,一半有彼此确实是知己之意,另一半,则是李治锋有能力堪当将才。聂丹这人,平日眼高于顶,看不上的连话也不会多说半句,才导致在朝中得罪了一群文臣。
聂丹看得起李治锋,便是彼此旗鼓相当,惺惺相惜之意,如今的天启已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聂丹与李治锋若是对手,说不定会打个天昏地暗,如今两将同事一朝,是何等幸事
李治锋一崭露头角,朝廷不少人便开始警觉,以游淼对这群人的了解,多半就要开始找李治锋麻烦了。
“又在想什么”李治锋问,用手指舒开游淼拧着的眉毛。
游淼回过,没有告诉李治锋自己的担忧,只答道“想收成的事。”
李治锋道“难得有三天假,明天就回山庄去吧。”
游淼笑道“晚上就回去,想家了。”
李治锋道“等我一会就来。”
李治锋起身回营,游淼便自顾自在河边坐着,天色渐晚,李治锋等到最后一队巡逻兵归城,前去将防务安排好,便回来策马带着游淼回山庄去。
武徽元年,天下大旱。
游淼与李治锋趁着黄昏的天光出了扬州,长期在政事堂中看公文,这场延续了三个月的大旱导致江南颗粒无收,除却几场寥寥阵雨,作物都被晒得枯萎,土地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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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减字木兰花
国库的粮食还未拨下去,只因未到秋收之时,如今再过十天,就是秋收季了,游淼看着沿路那满目荒芜的田埂,知道麻烦事要来了。
“赈灾的事归不归你们政事堂管。”李治锋问。
游淼摇头道“这么严重的灾情,户部要亲自上书了,希望少男那小子顶住。”
游淼只知旱情严重,却不知已到了这地步,从扬州过流州,十田九赤,溪流干涸,过对岸甚至不须绕路过桥,直接马踏过河床便可前进。
漫天星光,临近长江之时,总算闻见了些许水汽,一路上水车多了不少,渠中也大约有些灌溉的水流了。
李治锋下马,披着一身星光在渠边洗脸,游淼则察看附近的稻穗,虽有水灌溉,却也不容乐观。
当夜回了山庄后静悄悄的,整个江波山庄沃野绵延,连带着南边的郭庄也有水灌溉。稻谷清香阵阵,游淼看得心花怒放,又隐约有点担忧。自己的地有水车照顾着,收成好是好,然而一路过来,许多地方都旱得惨不忍睹,农户大多人走屋空。
值夜的小厮见游淼回来大喜,游淼忙示意别惊动人了。
“钱嫂睡了么”李治锋问。
小厮道“才睡下没多久,这就去唤起来给少爷做宵夜吃。”
长垣睡眼惺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