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睡醒时打了个呵欠,发现自己睡在李治锋怀里,抬头时李治锋便醒了。
“孙参知让我给你捎了封信。”李治锋说。
游淼正睡眼惺忪地穿衣服,一听便精了。
“拿来我看看”游淼接过信拆开,里面依旧只有一行字。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游淼发了会呆,知道自己终于要出仕了。
李治锋道“过几天老三登基,你去么”
“去。”游淼笑了起来,只觉自己这老师也忒有趣了,原来兜兜转转,特地来这么一场,都是为了自己。
接下来一连数日,又快到早稻收稻之时,游淼卷着袖子,跟整个山庄亲自收了次稻,算是告别这数月里的悠闲生活,六月初四,李治锋住在扬州城里筹备帝君登基大典,游淼独自在山庄里打点家当,准备上路。
“淼子这次去扬州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乔珏在一旁看,游淼指挥小厮们收拾随行用具。
游淼笑道“你说呢”
乔珏略一心想,便知游淼要去做官了,大喜道“好好干,淼子你那皇帝兄弟,许你什么来着”
游淼无奈道“给天家卖命,又有先生督促着,能捞多少油水呢”
两人相视大笑,乔珏乐道“这次去的近,半天脚程就能到,没事,小舅常去扬州看你,也就是了。”
游淼点头道“待我政务清闲了,也就回山庄里住着。”
说是这么说,但游淼心里最清楚,只怕接下来的半年里,也不可能闲得下来了,乔珏又问要不要去和游德川打个招呼,游淼便道先不惊动他们。反正游汉戈也已在户部走马上任,到时候让他传个信就成。
小厮们用四把铁棍架着,依次将几口大箱子抬上车去。分了两辆车,一辆装两个大箱子,乔珏马上就明白过来,问“这是”
游淼笑吟吟道“小舅,你看我这官,捐的可不便宜。”
乔珏是见过那天游淼从沛县送回来的箱子的,每箱一千二百五十斤,五千斤,白银八万两。赶车的长垣“驾”了一声,马匹嘶鸣,只死命蹬地,半天才摇摇晃晃拉着车启程。
游淼与乔珏告别,赶着车便优哉游哉地上路,前往扬州。
六月初四下午,扬州境内一片热闹,自打聂丹沛县大捷后,民众便纷纷传开,说要打回中原去了。所有人都巴不得快点打回去。
江南本地人希望南逃的士族快点走,别在这里占地方。
中原大户盼着回去。
江北流州士族则是最急切的,因为沛县成了前线,再朝北推进一百里,便要与羯人对上。天启不北征,沛县的军事重地位置便不能让出来,而流州人也回不去。
赵超简直被接二连三上来的奏表伤透了脑筋,翌日就要登基,今天在别宫内处理了一整天的政事,奏折堆成山。孙舆那边的陈情表还接二连三地送过来。茂县别宫刚修缮好,各地早稻收成,六部官职表上的人名走马一般地过,聂丹那里的粮草快接不上了,北边下来的文官要挟此战之威与五胡议和,接回流落塞北的二帝。
赵超对着那份陈情表沉默了许久。
夕阳照进殿内,赵超长叹一声,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外头忽一阵喧哗,赵超问道“发生什么事”
一名兵士匆匆来报,说“有人拿着李治锋将军的官印,在后门外入宫,求见陛下。”
赵超问“江波山庄的什么人”
兵士说“来人不愿通传。”
赵超剑眉微蹙,心道游淼这小子也太嚣张了些,派个小厮来带话,好歹也识趣点,又问“还说什么了没”
那兵士道“说是来找陛下买官的。”
赵超一听就哭笑不得,说“让他在偏殿里等着,朕待会就过去。”
酉时,夕阳斜照,耀得殿内满是金辉,外头工部的劳役仍未曾收拾好,在为别宫做最后的修缮工作,柱子上散发着还未干透的生漆味,赵超将奏折搁在一旁,踏入偏殿,游淼笑嘻嘻地转身。
赵超“我还以为谁来了你不是说不来了么”
游淼吊儿郎当,抱着膝盖坐在一口箱子上,说“我备足银两,找你买官儿来了。”
赵超哈哈大笑,游淼把钥匙扔给赵超,赵超便吩咐人打开,一见之下便呆住了。
“哪来的银子”赵超难以置信问道。
游淼“八万两,你预备给我个什么官儿当”
赵超道“别开玩笑,你该不会是把山庄卖了,钱全搬来了罢。”
游淼摆手,上前给了赵超一拳,两人紧紧抱住,彼此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话,分开时赵超定定看着游淼,眼眶湿湿的。
“晚上留宫里睡。”赵超说“明儿就站你先生身后。”
游淼笑道“不了,我就给你送钱来,知道你花钱的地方多,难不成你明天起床还把袖子给我留一片么走了。”
游淼抽身就要走,赵超却道“等等”
游淼头也不回,挥了挥袖子,跃出门槛外,李治锋正在花园里等着,搭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给他拿了多少钱”李治锋一瞥便看到那大箱子。
游淼卸下重担,比了个手势,李治锋便说“发军饷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游淼看见李治锋每天算计那点天家的俸禄就好笑,从五品,一年俸禄二十两银,今年还是新帝登基,五月给发了。
游淼笑着说“吃咱们家的酒楼”
李治锋道“带你去扬州吃河鲜。”
这夜两人又骑马到了扬州,李治锋特地包了艘小河船,扬州一派过节气氛,熙熙攘攘,明日全城休市,都将涌向茂城别宫,看新皇祭天登基。长河浮灯,船只前挂着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