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当然会见到她。”凤皇轻易的允诺,令苻坚警惕起来,寺庙原本安静不少的撕心裂肺的女子们的惨叫忽然间又响起。
“啊”
“你做了什么”苻坚猛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
“该如何是好呢,城里许多流民对陛下的怨气非常的大,他们似乎不能理解陛下是为了他们才不开城门。”凤皇眸光若有流波轻转,慈悲又残忍“陛下是如此爱民如子,那么让您的妻女去伺候那些流民们,亲身解释身为皇家人的诚意,您一定是赞同的。”
苻坚如遭雷击,痛不可言,脸色铁青,蓦地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慕容冲,你这个畜生”
只恨他当时尚不够忍心,不如他一剑将她们送走,也好过如今受尽折磨。
“看来陛下,果真爱民如子。”雪白精致的面颊沾了血,飘然世外的安然宁和与妖异血腥并存,矛盾到极点的气质同时出现,只让人不寒而栗。
“老师想必就是折服在您这般气魄之下,至死不渝。”
“景略莫非是你”
“老师被蛊虫蚕食的时候,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一定很符合他对您的心情。”
凤皇抬起沾了他鲜血的修长睫毛,伸手慢慢地抹去脸颊上的血,对着身后的鬼宿吩咐“在张贵妃和两位公主为她们的子民献身后,记得也让那些三日三夜未曾饱腹山中狼犬也好好体验一下皇家的诚意,古有佛祖以身饲虎,今有陛下舍妻女而平息子民的怨愤,是在是感天动地,让凤皇惭愧。”
“是。”鬼宿面无表情的转身而去。
“不慕容冲,朕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畜生朕做过也要把你拖下是八层地狱”
苻坚激愤难当,仰天长啸,身上的绳子紧紧的束缚了他,层层杀气却毫不掩饰的涌出来。
“陛下,我是向佛之人,怎么会是恶鬼,我只是修罗罢了。”他优雅的站起来,手上一松,小船飘然而落。
“陛下,您选择的是王道,君主之路,您是心怀四海,可以修成一统天下的帝王,而我,从选择在长安活下来的那一日开始,便选了奴隶之路,卑微的,低贱的,这条路走到尽头,便是修罗,不成佛,不成鬼的四不像。”
他看着窗外轻笑,风轻云淡“至于地狱,陛下,我已经在里面,等你很久,很久了,并永不超生。”
他轻轻挥一挥衣袖,悠然离开。
“秦帝陛下,郎花主大人就要到了,您有什么要给大人的东西么”奎宿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想要见到郎花主,只能以尸身相见。
他静静地坐着,极度的激愤后,身体里仿佛只剩下死寂的平静。
他微微抬头,天空是一种灰白的颜色。
要下雪了吧。
他缓缓起身,走出庙宇外,并没有人阻拦他。
风瑟瑟而过,带来凛冽的寒意。
风掠过手中的剑刃,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细细端详,随着他征战多年的湛卢剑,与多年前一样,锋利无双,只要这么轻轻一划,几乎没有任何痛感,血便会奔涌而出,炽热而温暖。
嫣红的,一如多年前,他亲手采下的盛放在长安的红色牡丹。
是天下之花,这一片土地上,以无数他的战士的鲜血,以他无数敌人的鲜血灌溉而盛放的花。
国色天香
他安静地靠在一棵梅树下,看着冰冷的雪白花瓣,轻轻落在他的眼睫上,冰冷得,柔软的。
像是曾经救援的一次又一次梦里,谁柔软的手。
大雪中,苍茫天地间,那双手曾如此努力地揉搓着他的手,试图温暖他。
“加把劲,咱们就快上去了”清脆的声音在山谷里回响,瑟瑟雪落。
“放下我吧,否则我们两个人都会掉下去的。”他轻道,温柔地看着背着自己的少女。
看她咬着牙,一只手死死扣住峭壁上一棵摇摇欲坠的干枯松树,一只手拉紧肩膀上围住他腰部的破布“不”
他叹息,怜惜的伸手摘掉她发丝上沾上的落雪和纷飞的落叶。
“倔强、暴躁又狡黠的傻丫头,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付竹,你说什么啊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的,一定”少女咬着牙道,努力的向着峭壁上攀爬。
“丫头,我一直很想,很想最后再见你一面,一面就好”他轻笑,贴着她耳边缓缓地轻喃“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下辈子让我先遇到你,我们就在一起吧,一辈子,再也不出去所以这辈子,我在这山谷里等你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
他沉默了一会,恋恋不舍的目光描绘过她纤细又倔强的背影。
只我们两个,在这山谷间
没有出路,无需出路,就此一生一世
伸手轻轻的解开,那联系着彼此的腰带。
他温柔的包裹住她因攀爬而满是血痕的手,沙哑地轻喃,有灼热的水珠滑落面颊“对不起啊,丫头,真的对不起啊”
“付竹”
风很大,很冷,却也很温柔
坠落原来也是另外一种飞翔。
他缓缓闭上眼,露出微笑,闻见许久之前,山谷雪地间,醇美的芬芳。
对不起啊,让你这么辛苦
对不起,让你这么伤痕累累
梅花树下,嫣红的血液,一点点地染遍了雪地。
再见了,丫头。
庙外,清河顿住脚步,仰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