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人心惶惶,派出去的御医,也病倒了,查不出病因,也无人敢查。”
“陛下,现在长安城里,百姓们不敢出户,已经有人在要求开城门,出城求救了”
怎么会这样
一遍又一遍,所有的来自御医庭和廷尉府的报告,无一例外的都显示了此次瘟疫的来势汹汹。
预示了
苻坚站在太极殿前,仰起头,看着面前雄伟却空寂的宫殿,目光嘲弄苍凉。
杨定面露焦色与愤恨“陛下,手段如此狠毒,这必定是慕容冲那混蛋搞的鬼,请尽快想出对策。”
“陛下,百姓们要求朝廷再派遣御医前往查出病因,但御医庭里的御医们逃散了许多。”
“陛下,百姓们群情激奋,若是如此下去,恐生大变”
苻坚目光下移,扫过每一个人,臣子们群臣们每个人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惊惧,仿佛面对的是末路。
末路么
景略,我兴许真的是要辜负了当初的许诺。
但是
他疲惫一笑,慢慢地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剑,走下宝座越过群臣,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向朱雀门的城楼上。
雪已经停了,冷风吹起他垂落的发丝,苻坚极目远眺,慢慢地掠过那些远处起伏的山峦。
江山如画,壮丽无双,似乎还能见到彼时那刀锋少年策马扬鞭指着远处的山河,琥珀眸里满是流动的光彩,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一个天下一统,太平盛世。”
只是如今,誓言犹在,一旁含笑的听者知己已溘然长逝。
苻坚深沉的目光缓缓地收回,落在数里之外密密麻麻的营账上,仿佛能透过那些军帐看见什么。
许久,他慢慢地拨出剑,指尖摩梭过剑尖。
便是无法等候自己早就那一天的来临,他也永生永世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剑。
有些人,生来,便是抽不掉那根绝不屈服的骨头。
后晋书载曰
建元二十一年,二月,羽林郎叛变,长安被围;三月,生大疫,短短五日,病倒者无数,无得幸免者,御医庭无力回天,查无果,百姓乞秦帝开城门,帝不允,民怨渐大。
时年,紫宫之上,有群鸦而出,遮天蔽日,满城凄寒之声,有隐者言此乃荧惑守心之前兆,为大不详,为君主无道,有国君夭亡之预兆。
帝虽查禁流言,然无果,流言渐散。
四月初,有流民试图攀爬城门而逃,然无意开启城门,羽林郎籍机冲入城内,两日内,横刀扫清长安之秦兵,秦帝不知所踪,据言逃至深山。
一代帝王,以异族之身,费时二十余年试图缔造之大一统的朝代,出乎人意料的在这么短短的两年内,彻底的崩坏。
悄无声息的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
凄凄荡荡的风掠起黑色的面纱,黑色的长纱若柔软的柳枝飞舞在空气中。
清河站在长安的城头上,静静地俯视着这座传说中在曾经与未来将写下无数传的城市,如今与曾经被劫掠过的邺城并无区别,未曾熄灭的黑烟在城内冉冉上升,带出三分凄凉。
十多年了吧。
是的,十多年了
这座城池深处的宫殿记载了她遥远的恋情与艰辛屈辱,仿佛还是昨日历历在目,如今也记载了她亲手改变的历史轨迹,提早结束了前秦帝国的时代。
亲手结束了她曾经试图去维护过的那个男人的天下。
她以为自己有会扬眉吐气的畅快或者伤怀,只是站在这里,她却只有一个感觉惆怅。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雪白的掌心躺着一只小小的泛黄纸船,她想了想,将纸船拆开,又折成了只飞机。
嗯,有模有样。
她微微一笑,对着纸飞机的飞机头吹了口气,一扬手朝远处用力的一掷,一阵风蓦地吹来,带着那支纸飞机摇摇晃晃的远去。
再掀开面纱,深呼吸一口气,毫不顾忌对着长安城用力的大喊“啊啊啊啊我操你大爷的”
我操操操
颇大的肺活量令这声吼,无比地雄浑大气,震撼人心,还带了丝余韵悠长的回音。
吐出胸臆里沉积许久的一股闷气,外带惊飞数只乌鸦,她嘿嘿的满意一笑,放下面纱,转身,对着身后几名分明是受惊吓过度,仍在呆滞状态的二十八宿成员积极优雅地道“好了,走吧。”
说吧,悠哉悠哉的走下城墙。
没办法,现在虽然是身为苏掌柜外兼羽林郎郎花主,但偶尔曾经的暴力清河也会出来冒冒头,发泄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不过,话说回来。
在她强行要求他下令羽林卫绝对不允许伤害城内的百姓,也暂时不许他们动城中官吏,和拿出解药救治所谓感染瘟疫的百姓后,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却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而且城破之后,那小孩就不见了,而她从不指望能从二十八宿嘴巴里掏出些什么。
她是一向很想得开的人,别人扇你一巴掌就找个机会扇回去就是了。
可是,那个小孩
一点正常反应都没有,这才是让人担心的不正常啊。
清河苦笑。
事关己身,还真是不好处理。
目光停在荒凉的宫殿上,她忽然想起什么,径直往里而去。
使了个计策,摆脱了身后跟着的二十八宿成员,她慢慢的朝宫廷深处走去,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以及嫔妃都被关押在前殿,后殿便是一片空旷,空寂的宫廷,在夕阳下,如死城的守卫巨兽般蹲着,拖出阴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