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如常坐于他床前陪他说话,握着他的手,想到哪说到哪地聊身边事吴郡王家新酿了一种酒,甘香醇美异于寻常,已送了几坛来,过几日太上便可品尝了皇后谢氏很晓事,如今在亲手绣千鹤图,预备来年献给太上作寿礼只是那太子妃李凤娘真真让人难省心,前日又将一个官家赐予太子的宫女棒打出门,还扬言太子若再纳妾,纳一个她杀一个毕竟是将门女,戾气未免重了些
“婴茀”赵构忽然唤她。
婴茀没有立即答应,因他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如此亲密地唤过她的闺名。怔了怔,才微笑开来,轻声应道“太上有何吩咐”
赵构问她“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吹笙”
婴茀凝倾听,什么也没听见,如实以告。
赵构仍睁目侧耳地听,须臾又说“或者,是筝声”
婴茀又再静静着意聆听,最后还是摇头“应该不是罢。夜深人静的,谁还敢在这时奏乐,妨碍太上歇息呢”
赵构这才微一颔首,淡笑道“对,夜已深了,你我也都乏了,快回去睡罢。”
仔细看看赵构,见他色无恙,只是闭上了眼睛,似有疲倦之意,婴茀便领命,告退回自己寝殿。
次日婴茀再往德寿殿,宫人报说太上尚在熟睡。婴茀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起身,遂自己入内探视。
赵构端然躺着,确是沉睡模样,婴茀细观之下却觉出他肌肤脸色与平日有异,心忽地一沉,她颤声唤“太上”
如她所料,他没有应声。她以手指轻引于他鼻端,也没有感到一丝呼吸衍生的生气。
她颓然在他身边坐下,暂时不辨悲喜,只觉心中空落落地。少顷,才酸楚地去握他搁于锦被上的已冰凉的手,似欲把自己手中的暖意再传给他。
而先前隐于他双手之下的物事随之滑落,那下滑的弧线惊动了婴茀,见是一柄团扇,她弯腰拾起。待看清后,她起初所有的感觉都隐去,唇边渐渐凝出了一抹冰花一般的,冷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