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茀垂目默然不语,久久才轻叹一声,道“官家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赵构闻言直身再度细细省视她,终于微微笑了,随即起身展袖,启步出门。婴茀忙跟在他身后,在门前停住,裣衽一福相送。不想赵构却又转身至她面前,不疾不缓地从容伸手牵住了她的左手。
婴茀一愣,不知他此举何意,而他已经重又开始迈步,领着她向前走去。
婴茀有些茫然地随他而行,恍惚间转过几处门廊才发现,他们行走方向的尽头是他的寝宫。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二十八节 惊梦
他牵她走进寝宫,深入幕帷,最后在床沿坐下。一朵烛花这时突兀地绽开在一直默默燃烧着的红烛上,瞬间异常的光亮和跳跃的声响令婴茀如惊醒般猛地站起,却很快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惭,不知现在该站还是该坐。
赵构静静地看她,而她也立即明白了他目中分明的暗示。总是这样的,在她面前,他可以不用语言,仅凭他的眼她就可读懂他的指令和要求。
短暂的沉默后她跪下来为他宽衣除靴。这样的事以前也做过,却不像今日这般进行得徐缓而困难。在终于触及染有他温暖体温的白绢内衣时,她的手与她的心一起微微地颤。
他伸臂将她揽上衾枕,顺手一挥,芙蓉帐飘然合上。在弥漫入帐内纱幕的烛红氤氲光影里,他闲闲地拥着她,轻解她罗裳。
她僵硬地躺在他怀中,不作任何抗拒,本能的羞涩和空白的经验也使她未曾想到如何迎合。她的木然并不令他惊讶或不满,他依然不出一言,开始以唇和手感受着她的柔美身躯。
他们毫无阻隔地拥抱着,所谓肌肤相亲莫过如此罢。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入她鬓间。赵构因此停下,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婴茀涩涩地微笑着抱紧他“我们从未如此接近过。”
过了一会儿忽闻有风铃声隐约响起,赵构一愣,下意识地转首朝外,双眸透露出他刹那的恍惚。然而他随即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已入婴茀眼底,便类似掩饰地低语道“又起风了”
他的手指仍然如先前那般反复划过她无瑕的肌肤,却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风铃淅沥,瑞脑浮香,他模糊的心思随着夜色在晃。
婴茀不答他那无需答案的问话,只哀伤地环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有些讶异于她突然点燃的热情,但亦渐有回应,继续对她的临幸。她婉然承欢,心上的痛楚尤甚于身体,幸而他逐渐升温的怀抱给了她将之稀释的理由。
她酸涩却毕竟喜悦地感受着他因她而起的欲望,虽然很清楚他给予她的感情非她所愿,她不过是偶然获得了他浮光掠影的垂怜。
缱绻间不觉已至夜半,忽然外面噪声大起,数名宦官提着灯笼急急地跑来,并大力拍寝宫之门,连呼“官家,不好了”唤了两声等不及听赵构回音便索性猛然推门而入。
婴茀被吓得惊呼出声,赵构更是大怒,隔着罗帐斥道“是谁如此大胆闯朕寝宫”
推门者面面相觑。因妃嫔们已被送往杭州,赵构最近一直是一人独寝,事情紧急,所以他们未想太多便擅自推门而入,听见婴茀惊呼才知有人侍寝,当即又是害怕又是尴尬。大多人都自动退了出去,只有两人留下,壮着胆奔到赵构帐前跪下,道“官家恕罪,实在是事关重大,所以奴才们才斗胆擅入官家寝宫禀奏金军已经攻破了紧邻扬州的天长军,即刻就要进犯扬州了”
赵构矍然警觉,周身一凉,便泛出一身冷汗,竟有些虚脱的感觉。也不及细想,立即披衣而起,站出一看,发现面前跪的两名宦官一是内侍省押班康履,一是近日被他派去观察天长军战况的内侍邝询。赵构一指邝询,简短命令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邝询道“金人先以数百骑进攻天长军,统制任重、成喜临阵脱逃,率近万士兵逃跑得干干净净。官家随后派去的江淮制置使刘光世虽有御贼之心,可麾下士兵却无斗志,刚一交战就纷纷败下阵来。几个时辰前天长军已经被金军攻破,听说金将玛图已经接令,先率一批骑兵来攻扬州了”
康履连连叩头道“官家快起驾离城吧,诸将皆在外,扬州兵力实在不足以抵御金人铁骑进攻呀”
赵构蹙眉问邝询“玛图率领的金兵现在何处”
邝询答道“据说已经动身,现离扬州不过十数里。”
赵构点头,立即命邝询道“备马”又对康履道“将朕的铠甲取出”
二人答应,各自去准备。婴茀也很快穿好衣服出来,赵构让她速回房换戎装,待略作收拾准备好后,赵构便策马带着婴茀、康履、邝询等亲随五六骑出宫欲离城。行至中途赵构忽然问康履道“金匮中的东西都带出来了么”
康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