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晏倾君往被子里缩了缩。她这可怕的父皇,不动声色地洞悉一切也不无可能。
晏倾君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
入宫之后,若照她的计划发展,拿到想要的东西,皇后与晏倾云的毒也被发现是误诊,而商阙也已入宫,安排封阮疏与他见上一面不是难事。她的整套计划便完成。
可奕子轩从中插了两脚。
第一脚是与晏珣晏倾云合作,使得她在计划开始的门槛上跌了一跤。好在晏卿及时赶到,也算是因祸得福,有了“鬼斧医”,她研究那些药方便方便得多。
第二脚便是这次,皇后当真中毒。她以为他把她当做晏珣的党羽,晏卿的双翼,要置她于死地,于是将摊子丢给晏珣,争取时间等着祁燕回来。可今夜奕子轩却入宫,请她相助。
由此可推,要么奕子轩最初便没打算杀她,将她逼到死角方好利用;要么他本想借此除掉自己,却因为晏珣的话变了策略,那么,他便还有一股不明势力,即便不用她晏倾君也可以将晏珣戴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光环摘下来
以晏倾君对奕子轩的了解,他不是将成败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这么大的事,没有完全的把握必定不会轻易走第一步。所以,目前的局势,应该是后面一种奕子轩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在支持他对付晏珣
至于那股势力来自何方
晏倾君稳了稳心,连忙起身,掏出刚刚奕子轩给她的纸张,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提笔。
两日后,皇后甍,其兄马青以“皇上重病,太子临危,除内奸,抵外患,护皇权”为由,举兵直逼都城,东昭陷入几十年来的首次内乱,太子府被重兵包围,太子妃涉嫌给皇后下毒,投入天牢。
35、第三十四章修
天牢内空气混浊,暗沉无光,冬日更是格外的潮湿阴寒。晏倾君蜷缩在角落里,脑袋昏沉,迷迷糊糊地梦到自己身处春日,窝在挽月夫人怀里吵嚷着要摘花捉蝶,挽月夫人抱着她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笑道“好,娘去给你捉,阿倾乖,在这里等我。”
等她,等她,等她
晏倾君心头一阵酸涩,眼前的画面蓦然转到昭明十四年三月初三,母亲过世的那个夜晚。
暴雨倾盆,雷鸣电闪,整个白淑殿阴暗潮湿,一如晏倾君心中轰然坍塌的某个角落。
她不明白,教她一切、无所不能的母亲,怎么会突然病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明明她会毒,会医,却握着她的手,说她病了病得无药可医
她长到十一岁,从未哭得那般的歇斯底里。
无论母亲说什么,她都听,她都学,她都做,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依赖,即使母亲不断地告诉她,谁都不可信,她还是会依赖她,如同花蕊依赖花瓣,鸟儿依赖翅膀。
“你若就此死了,再也不是我晏倾君的母亲”
她嘶声大吼,绝望地威胁,她不愿看着她当真死去,高昂着头颅倨傲地不肯留下眼泪,走出了白淑殿。
那时晏玺去了,并未留她,反倒是关上了殿门。
殿外雨势未弱,晏倾君看见十一岁的自己哭倒在空地上,细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却是咬着牙不肯出声。
“公主公主您随茹鸳起来可好”茹鸳哭着过去拉她,也随着她跌倒在尽是雨水的地上,“公主,我们去看看夫人,夫人夫人这个时候,定是想见公主的,公主您起来”
“不去她骗我她死了便不是我娘,我为何要去看她争权夺势,有什么用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不去不去”
晏倾君看着幼年的自己在雨中哭着说出影响了自己整整四年的话来,只想冲过去摇醒自己,让自己快些入殿,看看晏玺与母亲说了些什么;告诉自己不争不抢便会当做没有价值的废物扔在战场任人宰割无权无势便无法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被人踩在脚底肆意蹂躏
但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瘦小的茹鸳蹲子,将她抱住,而她远远地看着,心急地跑过去,却永远也到不了自己身前
直至耳边突然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开门声,晏倾君心下一惊,猛地醒过来,睁眼见到穿着深蓝色禁卫军服的四名男子。
“皇上召见,请太子妃随我等出去。”其中一人拱手恭敬道。
晏倾君尤未从梦里清醒过来,眨了眨眼,深吸几口气,平定了情绪才起身,随着他们出去。
又是夜晚的东昭皇宫,一如既往的静谧安宁,掩盖了一切的明争暗斗腥风血雨。晏倾君到了昭华宫,刚刚入门,便瞧见晏珣跪在地上。
“父皇那信不是我写的太子玉印也是捏造的儿臣是冤枉的,请父皇明察”晏珣急切地给晏玺磕了个头。
晏玺手里拿着一张淡黄色的纸笺,隐隐可见墨色透出来。他低咳了两声,轻笑道“奕家反目,母后遭人毒害,太子妃为敌国细作,吾身处危难,父皇重病命悬一线,遭人胁迫,不若举兵返都,保父皇,护太子”
“父皇父皇儿臣怎会做出这等蠢事明知马青此时举兵必败无疑,会将自己逼入绝境,哪会写这么愚蠢的信给他父皇明察那封阮疏会模仿人的字迹,信上的太子玉印必定也是她模仿的是她与奕子轩勾结,诬陷儿臣”晏珣再磕一头。
晏玺只是半睁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未多语,直至瞥见晏倾君在地上无声息地跪下,才微微抬眼,苍老的嗓音道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