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要躲着他为何要惧怕他为何要用武力伤他为何想要逃离他
她也嫌弃他。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便怒火中烧,无法控制自己,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他给她下毒,他把她锁在房内,他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她
她有了身孕。他觉得那是上天赐给他的第二份温暖,只要他早些除掉扶汝和璋华,除掉所有知道“祁燕”存在的人,他便能光明正大地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孩子死了。被她亲手掐死了。
她温柔得从来不曾与人恶语相向,她善良得替抛弃她的璋华顶罪,她怎么会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不要紧,他不怪她,只要她在,就够了。
是他错了,是他把她逼得歇斯底里,是他把她的温柔善良都变成了怀疑怨恨,是他折断了她的翅膀,给了她满身的伤
“燕儿,下辈子,我们莫要生在帝王家,莫要生在同一屋檐底下,我要比你早出生几年,找到你,好好的疼你,把亏欠你的,都弥补给你”祁天弈未说完的话被一只温软的手堵了回去,他惊喜地仰面看身侧的女子,“燕儿,你醒了。”
“下辈子在哪里要弥补,弈儿,也该这辈子。”女子表情淡淡地,许是被浓烟熏过,声音嘶哑。
祁天弈愣了愣,随即大喜,一把拉起女子,快步道,“那我带你走。今日绍风郡主会扮作你,揭穿邱家曾经干过的丑事,还你一个公平若他们成功,这皇宫就是我的了,再也没有人会拆散我们”
女子跟在祁天弈身后,却是一语不发。祁天弈心中凉了凉,不舍地放开他的手,低声道“我不碰你”
女子突然笑了,拉起他的手,柔声道“好。”
祁天弈怔住。
“我随你一起走。”女子又笑了笑,拉着祁天弈往右面的角落行进。
看着那笑容,祁天弈有一瞬的怔忪,茫然地以为自己正处梦境,她笑着对他说愿意随他走她主动地拉住他的手
“不走么”女子回头。
祁天弈连连摇头,走,当然走,只是他太过兴奋,连脚下都是虚软的。
“殿内着火了,我们坐船走吧。”女子牵着他,到了岸边的一颗大树边,树底泊着一条小船。
祁天弈觉得眼前都一切都不真实,又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将美梦打碎,只连连点头,随着女子的意思坐上船。
“弈儿乖乖地坐着,我去解开绳子。”女子笑着,摸了摸祁天弈的脑袋。
祁天弈眼前腾起水雾,他的燕儿回来了,她总是会摸着他的脑袋说“弈儿乖乖地吃饭”,“弈儿乖乖地睡觉”,“弈儿乖乖地吃药”
女子利落地解开绑在大树上的绳子,突然从树后抽出一支竹竿,用力推了小船一把。
秋风瑟瑟,小船顺流而下,祁天弈发现自己与女子越来越远,才猛然回过来,怎么、怎么又是他一人
“燕儿、燕儿”祁天弈茫然地呢喃着,他做了什么梦这么快便醒了么
“好好活着,乖下辈子吧”女子笑着,扔掉手里的竹竿,转身就走。
祁天弈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刚刚一动,便一个趔趄倒在船上,顺着水流越飘越远
孤岛上浓烟愈盛,火光冲天。
他的燕儿,骗了他。给他下药让骗他上船,亲眼看着她奔入火场,亲眼看着她死在他面前。
这是她给他的惩罚么
她不肯原谅他,让他看着她死,却无能为力。她把他丢在这世界,孤单一人,还让他好好活着。
隐忍了许久的绝望泪水喷涌而出,他想喊,却出不了声,想动,却连抬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绝望地凝视着越来越远的孤岛上火焰如艳红的莲花盛开一般将小岛吞噬,而迷雾渐渐遮住眼帘,遮住他毕生,唯一的温暖。
满是火光的废墟里,女子一面掏出帕子擦去面上的异物,一面快步行进,刚刚在脸上的柔弱、疼惜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而冷然的笑意。
迷心散不是来不及制,而是大部分都用在了祁天弈身上而已。
好在她这边一切顺利,不知祁皇殿里,真正的祁燕,进行得如何了
现在她已经成功了一半。晏卿教了她如何避开暗道里的机关,现在她在火势蔓延到房内之前赶过去,从密道里出去便是
殿前殿后都已经着火,晏倾君拿湿帕子捂住嘴鼻,迅速地绕过地上的火堆,连走带跑地赶回房内。
开密道的机关在祁燕的床榻上,可那榻上的被褥已经着火,晏倾君找好角度,用力将着火的被褥掀开,看到铁环模样的开关,一个旋转,密道的石门打开了。
晏倾君心中一喜,快步钻了进去。
夜明珠萤绿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密道里净凉阴暗,晏倾君放下帕子,呼吸顺畅许多,转身想要关住暗道的石门,转了几次开关却是不动。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必须迅速出去才是。晏倾君依着记忆里晏卿告诉她的步伐,一路畅通无阻。
洞外的光线透过最后一道门隐隐照进来,晏倾君扣住最后一个开关,旋转。
意料中的洞门大开并未到来,石门纹丝不动。
晏倾君再转了转,仍是未动。
“燕儿,今日我出来,便没打算再回去。”
晏倾君心中一凉,祁天弈那个疯子定是他将密道的开关给毁了那便只有冒险潜水到对岸了晏倾君迅速做出判断,欲要折回,密道里却已是浓烟弥漫,遮住了夜明珠的光亮,昏暗如同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