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晏倾君带着思甜,大批兵将在宫门等候,一同前往将军墓。
将军墓在祁都郊外不远处,晏倾君听思甜说封佐是绝对的风光大葬,祁都附近的百姓纷纷聚拢,哭送百里。她对封佐的印象仅停留在祁洛山战场上策鞭而来的焦急模样,现在想想她会觉得好笑。若当真在意封阮疏,怎会不肯承认她的身份,还要她以身涉险
这样的亲情,不要也罢
当然,封阮疏还是比她幸运。至少封佐在战场上还一心救她,比起她那个用她的性命换来矿山金银的父皇好得多。
“郡主,奴婢扶您下车。”
马车停下来,封阮疏就着思甜的手下车。其实她的伤早就大好,无需搀扶,可弱不禁风的病女子,总是遭人疼惜的。
晏倾君出了皇宫便换了身孝服,因为昨夜的晚睡导致精恹恹,看在他人眼里,倒真是重病一般。
封佐的墓前,齐刷刷地站了一排将领,银白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晏倾君眯了眯眼,交叠在长袖底下的双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她眼泪汪汪。
她推开思甜,红着眼眶噙着眼泪,蹒跚着一步步走到封佐墓前,照着思甜之前说过的祁国丧俗,重重磕了七个响头。随即祭酒,烧钱纸。
整个过程中,晏倾君一言不发,泪水跟掉了线的珠子似地,待到钱纸飞天,簌簌而落,便跪在墓前嘤嘤地哭了起来,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正被暴雨摧残的娇花,我见犹怜。
“郡主节哀”一众将士齐齐面露痛色,拱手相劝。
晏倾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打算“撕心裂肺”地哭一把,转首间瞥到一抹墨青色的衣衫,眼泪怎么都挤不出来了。
将军墓后是大片的树林,茵茵绿绿,将那抹墨绿掩住,可晏倾君还是可以肯定,那人正站在那里她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是如何扬起眉头看她哭得凄惨,如何弯起嘴角露出讥讽的笑,如何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她哭得再狼狈一点。
于是她不想演下去了。被人围观看戏的感觉总是让人不舒坦的,今日她演到这个份上也就够了。
晏倾君擦干了眼泪,止住哭泣,起身微微行礼,哽咽道“阮疏代爹爹感谢各位前来拜祭,感谢各位对阮疏的照拂,阮疏必定铭记于心请受阮疏一礼”
说着便深鞠一躬。
众将领有白发苍苍者,有正值壮年者,有年刚及笄者,有和封佐近二十年的战友,有被他一手提拔的将领,有随他南征北战的新军,听到“封阮疏”的哭声时已经是红了眼眶,再受她一礼,只能齐齐跪地道“郡主节哀我等必护佑郡主左右”
晏倾君拿帕子擦着眼泪,嘴角却是微微掀起。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想让晏卿听见的,也是这句话。
日上中空,马车向着来时的方向急速行驶,奔向皇城。除非国丧,宫内是不许披麻戴孝的,晏倾君在马车内将孝服换下,穿了身素色的裙衫。
思甜哭得红肿的双眼还没恢复过来,想着郡主定是比她更难过,倒了杯茶水递在她手上,正想着怎么开口安慰,耳边马声嘶鸣,马车一阵剧烈摇晃。
晏倾君手里的茶水荡在手背上,烫起一片殷红,她却未丢下茶杯,反倒紧紧地握住。
作者有话要说
遥望月榜
嗷多多浮水呀
第九章
跪在地上的女子头发凌乱,浑身脏污,甚至隐隐散着一股子酸臭味儿。她一眼见到晏倾君下车,眼泪热滚滚地流下来,拿袖子擦去,才稍稍看得出一点原本的模样。
“小姐小姐”那女子几乎是连跪带爬地到了晏倾君身边,哭嚷声惹得祁都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
晏倾君几乎要被这阵势惊得退两步,任她怎么算计,也不会想到“楚月”会以这么脏兮兮的凄惨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看来,有人比她会演戏得多。
“小姐不对不对,是郡主郡主,楚月终于找到您了”楚月想要拉住晏倾君的裙摆,晏倾君却是被一边的思甜一扯,整个人退了几步,躲过她的手。
“你是谁莫要冲撞了郡主”思甜对着楚月横眉冷眼,接着对身边的侍卫喝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这乞丐如何能让她近了郡主的身”
“姑娘,她自称是郡主以前的贴身丫鬟,整个人拦在路中央,所以”一名侍卫出列,支吾着道。
思甜闻言,皱着眉头瞥了一眼楚月,不置可否地看向晏倾君。
晏倾君一脸茫然,喏喏问道“你楚月”
“小姐,你你怎么了连楚月都不认识了么”楚月哭得一句话都断断续续,拉住晏倾君的裙摆,整个身子便靠了过去,“小姐,楚月从边疆徒步过来,总算是找到你了,呜呜”
晏倾君眼闪了闪,迷茫问道“楚月你、你和我一起长大的,可对”
楚月连连点头,眼泪一串串的。
晏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