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是什么样的人”梅非试探地问,心中有些不安。
“陛下”穆澈的眉头皱得更紧。“很威严的人。”
“威严是不是就是很厉害的意思”梅非心中早已无数次构想过冯傲的模样。莫无辛说他是只老狐狸,自家爹爹又说他是头嗜血凶残的狼。总之很难对付。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上自己锁骨上青莲的位置。一想到也许明天就要面对这个传说中的铁腕人物,阿隐的灭族仇人,她就觉得胸口上像被堵上,喘不过气。
“你很紧张”穆澈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脸去。
“放心。”
梅非愣了愣,没有接话。
“放心罢,陛下他不会伤害你。”穆澈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她勉强笑了笑。“若他想杀我,早就可以派人来了。也不用叫你来接我。”
穆澈垂下眸。“不错。他若想杀你,不必那么麻烦。”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梅非叹了口气。“我怕自己说错话,惹怒了他。”
“你很怪。”穆澈勾勾唇。“从西蜀到昌平,要去见自己的仇人,却没见你忿忿,也没见你郁结,倒是和我所想的不同。”
梅非垂下眼来,将手笼进袖子里,捉住自己的手腕。
“我自小跟爹爹和弟弟长大,从没想过自己是什么皇族后裔。还是爹爹临死之前告诉了我这些事,我才去了蜀地投奔舅舅。没想到”
她叹了口气。“自家的亲人也靠不住,还有什么办法”
“我那是也带了蜀国的令牌去越州试探与你,为何你却不认”
“我可不敢。前朝的遗孤,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要是那样简单就认了的话,我怕是早就死了。”
“你倒是有几分心思。”穆澈居然笑了一声。“可惜你所托非人,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一样。若当时跟着他走了,也许自己便再没有跟莫无辛的这一段情了。
梅非微微一笑。“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自己没有任何其他的身份。”
她垂下眸。“其实我心里也恨,尤其是听爹爹说了那些关于自己族人的事之后,特别难受。可是我又能如何我不过是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舅舅也靠不住,难道我还能掀起什么风雨不成”
“所以后来就想通了。既然恨了也没有用,我还不如叫自己好受一点儿。”
穆澈侧过脸来,看了她一会儿。他的睫毛很长,外面飘进来的雪融化在上面,显得湿亮细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罢。若你的爹娘有知,应该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此刻梅非的心中却忐忑得厉害。这副说辞能让穆澈相信,又能否让冯傲相信
“二师兄,陛下身边是不是有一个叫做无苗先生的人”梅非突然想到了这个人。
穆澈思索了一番。
“的确有。我只见过几次,是个高手。”
“他是陛下的谋臣么”
“说是谋臣,他却没有明面上的官职,来去都很自由。我看陛下也对他有几分尊敬。怎么,你见过他”
“曾经听说过。”梅非笑了笑。
“他似乎跟咱们越凤派也有些关联。”穆澈突然说了一句。“还认识咱们的师父。”
“真的”梅非惊讶了一瞬,又回忆起之前遇到他那一次,才忽然觉得他的身法轻功都跟柳絮飘很有些相似,却高出了她许多。“难道他也是越凤派的人”
“不知道,我没有看过他出手。不过看得出他内力深厚,远在我之上。”
穆澈皱了皱眉。
“恩人,小非姑娘。”赵二上楼来,搓了搓手。“饭菜准备好了。”
“走罢。”穆澈点了点头。
第二日,飘飘扬扬的大雪迹般地停了,阳光照在雪面上,反射出一片耀目的白。
虽然雪停了,这气温非但没有回升,反而似乎更冷了些。
梅非穿上了穆澈送的斗篷长靴,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跳来跳去,不时回头看自己留下的脚印。
“小非姑娘从西蜀来,没看过这么大的雪。”赵二乐呵呵地瞧着梅非在雪地里蹦跶。
穆澈微微一笑。“也许她是想起了从前呆过的地方。”
梅非回了个头,正好对上穆澈些微的笑容。
像冰块在阳光下渐渐融化,露出晶莹纯粹的内芯。梅非像看见了在雪地里打滚的黑猩猩,张大了嘴。
“原来二师兄也会笑”
穆澈敛去了笑容,又恢复了一脸冷淡。“快走罢。”
入了昌平城,梅非便换了宫中的马车。赵二推辞不过,受了穆澈一些银两,便依依不舍地回了西蜀。
昌平皇宫原名太平宫,是大夏皇族之前修建的。冯傲接手之后,稍做改建和扩张,变成了现在的太安宫,至于宫殿的名称则大多维持原来的,没有作变更。
马车从西侧的顺义门进去,径直开到了一处偏殿,停了下来。
梅非从马车里下来,左右看了看。
偏殿门口站着两名宫女,垂着首,十分恭顺。
“陛下说了,明日再宣你觐见。”穆澈走了过来。“这是安乐殿,今日你暂时先住在这儿罢。”
“安乐殿”梅非嚼着这几个字,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偏殿门忽然打开,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子皮肤白皙,气质高雅。一声淡粉色的宫装,肩膀上围着狐裘披肩。
一见穆澈,众人纷纷行礼。
“见过四皇子殿下。”
“不必多礼。”穆澈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窘迫,随即看了梅非一眼。
对于他的身份,莫无辛早就跟她说过。虽然她其实并不意外,却还是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
为首的那名女子看向梅非。
“连姑娘。好久不见了。”
她微微一笑,抬袖捂住唇,眼别有深意。
梅非闭了闭眼,深呼吸,然后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