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尹先生。”陶无辛开了口为她介绍。
尹玄昭,西蜀王莫齐身边的第一谋士。早在来这里的路上,陶无辛便已向她做过简单的介绍。
她朝尹玄昭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见过尹先生。”
尹玄昭眼犀利,注视了她良久才开口。
“梅姑娘,我等皆知林太傅之忠心,日月可鉴。然此事关系重大,我等不可仅凭一张书信便做出判断。”
陶无辛的脸色有些不豫。梅非却莞尔一笑,点头应道“先生所言极是。”
话音刚落,她已经抬手,将衣领往旁边一拉。
雪肩半露,锁骨上一朵青莲栩栩如生。
“这青莲乃是小女与生俱来的胎记。”
尹玄昭和莫齐显然没有料到她竟会如此果决地亮出自己身上的标记,都吃了一惊。莫齐有些着急,连声唤道“小非,不必如此”
陶无辛迅速地替她掩回衣襟,面色愠怒。“如此,先生当信了罢”
尹玄昭沉吟一刻。“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找位妇人来验一验这胎记真假为好。”
梅非的心一沉,却听得陶无辛不慌不忙地应对。
“不必了。我在越州时已经亲自验过,一清二楚,丝毫不假。”
此话一出,尹玄昭和莫齐的面色顿时有些震惊。
莫齐在他们两人的脸上轮流看了看,随即咳了咳,掩下惊愕之色。“既然无辛他已经验过,呃先生,我们就不必再验了罢。”
尹玄昭面色也有些尴尬,点头称是。
梅非朝两人微微一笑。“梅影疏庭院,非作草木生。”
此言一出,莫齐和尹玄昭不约而同地色一凝。这两句正是梅太傅传给他们的密信中所书的其中一句。
莫齐满脸愧意,上前就要下拜。
“微臣叩见公主殿下。”
尹玄昭也连忙跟着下拜。“草民尹玄昭参见公主殿下。”
梅非伸手扶住他们。“王爷,尹先生,你们行此大礼实在是折杀小女了。如今已不是大夏,我也算不得什么公主。”
“公主此言差矣。”尹玄昭一本正经。“在我等眼中,这江山只是暂时落入贼手,迟早还将回归。如今连姓皇族仅剩公主一人,自当全力辅佐,伺机复国。”
“不错。”莫齐的眼慈爱。“论起血缘,你我还算得舅甥,若是不介意,可唤我一声舅舅。”
梅非的心头一热,柔柔地唤了声“舅舅。”
莫齐竟然眼眶一湿。“未曾想到我那苦命的姐姐还有一个女儿存在这世上,真是苍天开眼。”
“王爷。”尹玄昭劝慰道“既然公主已经顺利抵达了锦城,最重要的是安排好公主在府中的去处,万不可惹人怀疑,为公主招来危险。”
“不错。”莫齐朝梅非望来。“小非,无辛带你回来时只声称是他的侍女,只好委屈你先以此身份在府中住一段时间,待我们查出内贼,时机成熟之时再将你的身份公开。”
“我明白。”
莫齐又转向陶无辛。“无辛,小非在府中的安全务必加倍注意。”
“孩儿明白。如今我将她安置在宁远阁,也好就近照顾。”
“好,就这么办。”
尹玄昭从旁思虑片刻,向陶无辛拱手言道“世子,公主她原本在越州经营酒馆,却突然跟你来了西蜀还做了你的侍女,难免会令旁人心生疑虑。我们不妨为公主想个说辞,若有人相试,也好从容应对。”
“先生的意思是”
“不妨请公主装作对世子有意,故以身相随。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表面上看公主身份低微,旁人以为世子表面上收了侍女,实际上却打算要纳为侍妾,便能打消了疑虑。”
“此事”陶无辛显然有些为难。他看了梅非一眼,正要开口,却被梅非抢了先。
“此计甚妙。”梅非欣然点头。“我也一直在想要如何应对外来之疑,先生此言正解了我这一难题。”
“就是又要难为公主了。”尹玄昭微点了点头,眼转和。
“无妨。不过是一时隐忍,算不得难为之事。”
尹玄昭呵呵一笑。“公主天资高贵,荣辱不惊,实在是我等之福。”
莫齐欣慰地握住梅非的手拍了拍。“小非,以后有何需求,尽管找无辛就是。我自当尽快解决西蜀内贼一事,尽快为你正名。”
“多谢舅舅。”
梅非与陶无辛一前一后,两个人各怀心事,许久都没有说话。
梅非仔细地将拜见莫齐的每个细节都回想了一遍,得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西蜀王莫齐为人温和良善,的确不是虚名。他看见自己时的激动,那般的欣慰和关怀,实在不像是作假。
第二,他身边那个谋士尹玄昭的确不简单。即使是现在,怕是他也没有完全相信自己就是公主。这个人若是忠良,便一定是个得力的助手;但若心怀不轨,也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她叹了一口气。尽管自己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应对,依然觉得有些心力不足。所幸当时莫齐信了自己,没有坚持要验明正身,否则
她突然想到了陶无辛的话。他在莫齐和尹玄昭面前直接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在暗示他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而后来尹玄昭所提之计,想必也是在做一试探。但这些都不是她最担心的。陶无辛说他已经验过究竟是真是假
梅非转过头,却见陶无辛垂眸敛眉,双唇紧抿。
她停下脚步,他却浑然未觉,依然按照自己的步伐走着,直到梅非在他眼前伸手一拦。
“呃”陶无辛微讶,终于抬了眸。“怎么不走了”
“你在想什么”梅非指了指他前头的大树。“只差一点儿就撞上了。”
陶无辛盯着眼前的大树看了一会儿。
“尹玄昭所说的那个法子不妥。”
“为什么”
“他是故意要让你身处险地。”陶无辛忽地转脸看她。“你会为我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