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女儿得自己的遗传,在更深入接触公事后是那般快乐的表情,他又怎么舍得要她绑回小脚,天天枯燥的坐在绣房里呢只是,这样的女孩,嫁得出门吗耽误大女儿的青春使她落到今天不堪的境地,他已经不忍了,所以他并不希望小女儿又重蹈覆辙
君绮罗安抚道绛绢是个率性的好女孩,一定会有她命定的姻缘的,我可不希望胡乱为她招个丈夫。她对所谓的书生文士没有好感,而且她那性子还不适合为人妻子。
也罢也罢为父向来不强求甚么,只求做事无愧于心。若老天有眼,也该给我三个女儿一桩良缘回报。
别对书亭太绝了、至少别让他饿死。至于你,好好养身子。唉就见肚子大,也不见人丰润,你一定要平安生产生个男孩子就更好了,咱们君家就有香火了。
君绮罗诧异道爹,这孩子父亲要她的孩子当君家继承人
是你的孩子,你又是长女。不传他要传谁我不在乎孩子的爹是甚么身份,他生下来姓君,不是吗
他慈爱的轻拍女儿的手,双眼满是体谅。这孩子也够苦了,难道他这个做爹的不该多疼着她一点吗一但确保孩子继承的身份,他便不会生下来就遭人耻笑,也确立了孩子的社会地位。
谢谢爹。女儿不孝,老让你操心。
保重身子就不会再让爹忧心了,明白吗
女儿明白。不出君绮罗所料,郑书亭的落魄让他看清了他那票自认清高的朋友的真面目。曾经称兄道弟,或号称生死之交,如今见了他却如见瘟更有人立即一反平日谦和面孔,恶意的加以嘲弄他这个驸马爷终于被休了。
衣食足而后知荣辱,至于衣食不足的,只好忍辱吞声求温饱了。
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生平第一次肯定古人那一句至理名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初开始的半个月,他尚有华服碎银可以充门面,还不知挨饿的恐惧,在愤怒之余倒也能清高的与君家划清界限。小木屋前那一小片原种满蔬菜的土地他更不屑管理,怕弄污自己秀才的贵手。早年他出生清寒之家,父母只求他苦读,没让他做过粗活,也养成了他偏颇的观念;所以那片小田地上的蔬菜如今都已枯死。
再过半个月,他已成了当的常客,遮遮掩掩的去典当身边的华服;出自君家锦织坊的手工,造价上百两不止,能典当个二、三十两也很可观了。
他开始感受到手头紧缩的压力;以往在君家的酒楼饭馆大快美食,非道地口味不吃,非珍异味不吃,一顿山珍海味吃下来,少说也是上百两,但他一个子儿也不必付,拍拍屁股就可以走人。现在君家商号可没一个人拿他当姑爷看,吃饭照样得付钱,这时他才知道自己手头看来很多的银两,根本不够买半片熊掌,但却是寻常人家好几个月的用度。
他真正见识到君绮罗的厉害了
捉襟见肘的生活远比不上昔日好友故意的嘲弄与避若蛇蝎的态度,更让他痛不欲生,他终于见识到这世间的冷暖,也可悲的发现自己实在天真得可笑,连一屋子原本可以倒背如流的书,如今却让他陌生得直冒冷汗。
又过了半个月,如今他已一无所有,连白米饭也吃不起了;而屋前的菜,早已回天乏术。他拉不下自尊去乞求君家,因为是他先登门去与人划清界限,并且发誓死也不再踏入君家一步,如今教他怎好再上门可是如今他除了一堆书之外,甚么也没有了身上仅有的几文钱,还不够他上饭馆吃一道汤,而他又没脸坐在街上与那些贩夫走卒挤在一起吃那些粗食,更怕被人认出来,再加以嘲笑一番。
绣捆到底去那儿了
如今,唯一令他庆幸的是自己娶了个这么贤慧的妻子,只是以前,他只将此视为理所当然,还为了侍妾冷落了她;其实他的美丽,那些妓女那比得上
也只有她是真正不介意他身份而下嫁于他的人,要是他娶的是君绮罗,光想到她的名字,他就冷汗不止。那女人太可怕了而他居然一再的在人前嘲弄她、惹她,如今她决计是不会放过他了。
醉死算了他有文人的骨气,所以绝不向岳家低头。即使他有错,也不愿以这落魄的身份再入君家。
如果他能自力更生,一定要更加苦读,有朝一日中了举人,光耀门楣,再造岳家;否则他那有脸去乞求他们,这样只是徒增笑话而已。
他用身上仅剩的几文钱,买了几斤劣酒,喝下第一口就吐了出来,这那是酒这叫马尿跟以前的琼浆玉液比起来唉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酒家外头,怔怔的盯着手中那壶酒,还来不及回就被几个流气的人围住。
这不是君家的驸马爷,郑秀才吗久违久违怎么穿得像乞丐一样呢太辱没你的身份了吧
这些人都是昔日陪他游玩咏诗,带他到处花钱的小人郑书亭羞恨交加的低头要走,背后却传来哄然大笑,话说得更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