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半天,只见江澄溪翻了个身,照旧赖在床上,石苏静“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让清晨明亮的光线透过白色蕾丝帘子照进来。她不急不慢地使出了杀手锏“江澄溪,要是你再不起来,可别怪我把你的苏小小扔到马路上去”
话音落了才一秒,江澄溪已经“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汲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冲进了浴室洗刷刷“妈,我起来,我起来了。”
她老妈石苏静在这家里那可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这么大冷的天,把苏小小这只龟扔到马路上不是活活要它的命吗
拉开餐椅一坐下,穿着围裙的江阳,立马给她端上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红枣白豆粥“囡囡,你妈发威了,还不快趁热吃。” 石苏静在边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白了江阳一眼“一大早的,怎么说话的呢”
江阳顿是讨饶“呀,老婆,这纯属口误。口误”
江澄溪幸福微笑,胡乱吃了几勺,搁下碗“爸,我好了。走吧。”
临出门,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还没忘记苏小小“妈,你记得把苏小小的窝搬到阳台上,让它晒晒太阳”
冬天的清晨,薄雾蒙蒙。江澄溪和父亲江阳按往常一样来到了自己的诊所。已经有好几个家长带着孩子在排队了,见了江阳,纷纷上前“江医生。您来了”
江澄溪一进去,赶忙戴了塑胶手套,扫地擦桌子。其实每日下班都是她负责搞好卫生的,此时也只是略微打扫一下。擦好后,便去烧水,帮父亲泡一杯参茶,轻手轻脚地搁在父亲桌上。
父亲江阳正取下听筒,挂在脖颈“有点炎症。家里有咳嗽药水吗”家长“有。”报了一个牌子。江阳道“这个药水可以用的。我再给你配点消炎的中成药。你们家长要特别注意一点,如果反复发热的话,就必须要去正规医院做个详细检查的。”
家长应了一声,又连声道了谢。然后到小郑和江澄溪这里配药拿药。
接着下一个又抱了孩子上来“江医生,我女儿”江医生摆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最近肠胃不好,估计还上吐下泻。你孩子的鼻根处青筋外露,肯定有肠道方面的病。青筋的颜色这么深,看来病的不轻,来,我先给她把把脉”
江家是祖传的中医世家。据说江澄溪曾祖父的曾曾祖父还曾经是皇宫里的御医,但到底是真的还是中途添加了点料,江澄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江澄溪从小就知道父亲从当年坐堂行医的祖父手里学得一身医术,后来进了市中医院,主治中医儿科。前几年由于母亲石苏静身体不好,便提前从医院退了下来,在梧桐路上开了两个小店面的诊所。
江澄溪虽然不大相信自己的曾曾曾祖父做过御前大夫,但不得不承认父亲还是有点本事的。记得开张的第一月,很多家长便已经慕名而来。一来对症下药,药到病除的案例极高,二来价格公道。几年下来,江氏中医儿科在三元市的家长圈里颇有口碑。孩子有个头疼脑热发烧的,一般亲戚朋友都会关切的问一句“找江医生看过没”这个口中的江医生便是江澄溪的父亲江阳了。
每天的上午都是非常忙碌的,吃中饭基本都在下午一点多。到了四点,父亲就雷打不动地拉下铁门关诊所了。一路散步着去菜市场买菜,回家煮饭煲汤,侍候老婆。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滋润。
父亲一生中大约唯一可以挑剔的便是她了。江澄溪知道父亲有的时候很希望自己是个男的,可以继承他的衣钵。当年她没考进医学院,父亲江阳心里想来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不过父亲从未将这种失望表露出来过,总是慈爱万分地对她说“囡囡,人一辈子很快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开心最重要的。”
有这样子的父母,王薇薇向来是羡慕嫉妒恨。曾不止一次地对她说“江澄溪,你知不知道,我其实特讨厌你。讨厌你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讨厌你有这么爱你的父母总之,我讨厌你的一切。”最后的时候,王薇薇总是把右手作刀子状的架在她的脖子,下巴四十五度的微扬,然后以一句“江澄溪,你y等着,总有一天我会代表月亮来消灭你的”来结尾。
江澄溪当然知道王薇薇在跟她开玩笑,每次王薇薇对她这么说的时候,她总是笑咪咪地一把搂住她的脖子,亲亲热热的道“薇薇,没关系,有我喜欢你,有我对你好啊。”或者“来啊,快来呀,我等你快来消灭我。”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王薇薇总是用一种很怪的感动眼看着她,弄得江澄溪毛骨悚然,摸着汗毛倒竖的光裸手臂,胆战心惊“薇薇,你应该没有蕾丝边的倾向吧”王薇薇便会“嘿嘿嘿嘿”地笑着,脸上的笑容比白雪公主的继母还继母,扑上来“亲,恭喜你,答对了。”
她江澄溪有温馨的家庭,从小父爱母爱充裕,又有王薇薇这样的好闺蜜,所以江澄溪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也很知足。
诊所的午饭向来都是在隔壁一条小吃街的餐馆订好的,每天由餐馆准时送来。忙了一个上午,虽然不是主力人员,中间还吃了几块饼干垫底,但江澄溪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时一看到餐馆送吃的过来,赶忙与小郑在茶水间将饭菜碗筷一一摆好,然后又招呼父亲“爸,马阿姨,吃饭了。”
四个人才坐下来吃了不到片刻,便听见外头响起了“欢迎光临”的音乐声。看来又有病患上门了。江澄溪自动自觉地搁下筷子起身,出去招呼。
见到来人,江澄溪倒是明显一愣“咦,怎么是你”居然是贺培诚,此刻正笑意融融“h,澄溪。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刚好路过这条路,看到上面写了江氏中医儿科,便进来看看是不是伯父的诊所结果运气这么好”
江澄溪“呵呵”微笑,她或许不聪明,可是并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巧”字里头有很多文章。这时,江阳也从里头走了出来,见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子,明显一副与自己女儿认识的模样。他便抬手放在唇边,假意“咳嗽”了一声。
贺培诚见此人五十多岁的模样,一身白大褂,立刻便对他的身份了然了起来,朝江阳欠了欠身“这位一定是江伯父吧。江伯父,您好。我是贺培诚。”
江阳从头到脚将贺培诚打量了一番,见他文质彬彬的,礼貌也颇周到,看上去倒也合眼缘,遂笑了笑“你好。”
由于贺培诚,那日回家的一路上,江澄溪被父亲用“不着痕迹”的眼各种的打量。江澄溪只好澄清道“爸,我跟他真不熟。才认识几天而已。”
江阳一副“我是过来人,我明白”的模样,语重心长地作起了长篇报告“囡囡,小年轻都是这么过来的。从不熟到熟到很熟我家囡囡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也正常。想当年,我追你妈的时候”吧啦吧啦地又将自己追石苏静的光荣史诉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老王卖瓜般地把贺培诚夸一句,“这姓贺的小子挺会看人的,看上我们家囡囡,不错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