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想听的不是万央,而是万央公主梁绮罗,互相对视一眼,赫千辰和赫九霄举步跟上,谋反的罪名是楚靖一手所造,他一死当然什么事都没了,以现在情势,在这宫里即便出什么事,只要他们想走,谁也不能将他们留下。
顺德帝的寝宫。
龙眼大的明珠照亮各处,蒙蒙光晕里,龙床上帐幔微敞,曾经历过情爱生死阴谋坎坷的大炎皇帝楚睦,就像一个寻常的老人静静躺在床上,不知看着哪里,那眼似乎望见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当赫千辰和赫九霄跨进去,他的眼也没有动,龙涎香在香炉里燃烧,淡淡的香气循着空气的流动散开,寝宫里的静谧没有因为先前的交战声而有改变。
楚睦当然听见了宫里的风波,但也许他的病已入骨,已无心理会外面的一切。
温铁羽手里拿着雾色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免不了提到梁绮罗,楚睦这才动了动眼珠,“她怎么样了”
温铁羽不知塞外的详情,赫千辰说起万央王宫的大火,说到粱绮罗自焚宫中,楚睦色变幻,一语未发,病痛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痕迹,他的脸上已有了许多皱纹,晦暗的脸色说明他已时日无多。
“陛下,雾色刀能救你。”温铁羽捧起雾色刀,无鞘的刀在明珠之下犹如笼罩着雾气,迷蒙的红光仿佛饱饮鲜血,楚睦颤巍巍的伸出手,抚着这把雾色刀,那眼就像是在触摸他的过去,里面有万央,有妖狐族,还有一位公主,她叫粱绮罗
“痴心太苦,不如爱恨两忘,这是她说的”楚睦抬起眼,看着床边的两个年轻人,尽管他的目中失去了采,但那双眼里还是能找到帝王的霸气。
赫千辰微微领首,“是她说的。”
楚睦沉默不语,微阖着眼,许久之后才开口,“当年她随朕来到大炎皇宫,先皇和其他皇子兄弟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替朕生了个孩子,朕怕她有了孩子更不能割舍这里,就用其他妃子所生的死婴和她的孩子调了包”
“青韩是她的儿子,脾气也像她,看起来开朗,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什么都看的明白”顺德帝楚睦慢慢的,用他浑浊的嗓音叙述当初,说起楚青韩,“如今他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必一定会怪我。”
“二皇子殿下深知为君之道,他未必会怪责陛下。”楚雷的话是为了宽慰楚睦,但也有几分是真的这么想,楚青韩该忍则忍,当狠则狠,就算他对顺德有怨,也不一定很深。
“他也像朕。”楚睦看着床内的帐幔,楚雷没有接话,房里又静了。
赫九霄看到楚睦的眼便想到楚青韩,也许楚青韩是几位皇子之中最像楚睦的,如今得到皇位的人必定是他,他再没有理由来纠缠赫千辰,眸色转动,赫九霄走到一边,对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寝宫之外,南无和奈落的人散去,黑影闪过再无踪迹。赫九霄为防止楚青韩再生异心,命南无和奈落所有人将整个皇宫监视起来。
安陵王楚雷皱了皱眉,也只有这个血魔医敢在当朝皇帝的寝宫这么做,不止无礼,还很大胆。
但现在谁也不能说什么,宫里的混乱还未恢复,千机阁和赫谷的人全数在此,无一不是高手,想的过分一些,眼下就算这两人想要逼宫篡位,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楚睦久病,心思却还没糊涂,看了赫九霄一眼,回应他的是森然冷冽的一双妖眸,没有任何情感,楚睦看了他半响,“你也有野心,想立于人上。”
温铁羽一惊,楚雷却早有所知,并不意外,当初赫九霄就已存了心想要一统江湖,之后会怎么样谁也料不准,楚睦毕竟是帝王,看遍人情,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赫九霄的本质,那是掠夺者的眼。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赫九霄冷冷开口,连眉梢都没有抬,“我已经对此不感兴起。”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从身上取出伤药,拉起赫千辰的左腕,上面有结痴的伤口,他抹药,包扎,动作流畅,“不用再与人动手,你已经没有理由不让我敷药包扎。”
赫千辰由他去,点了点头,似乎没有意识到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等赫九霄给他包好伤口,他收回手,“事情已了,我们这就告辞。”
没有把帝王的寝宫当做什么特别的地方,不需主人回答,两人转身径自离去,温铁羽还在怔然,楚睦注视他们的离去,却似有无限感慨。
当年如果他做的是另一个选择,一切是不是会与今日不同
又或许,再有一次选择放在面前,他还是会选择帝王之路,人心难改,就像他将几个儿子放在宫中监视照看,一样免不了他们手足相残,免不了夺位之争。
“陛下,天穹教的人”楚雷想细说关于了尘师太的事。
了尘师太是出世高人,楚睦当年相信她的话也是因为她从不胡言,加之双生子本就不祥,他才如她所说弃了一子,楚雷当时十分赞同,谁能想到那个并不是了尘师太,而是赫连晓芙所扮,如今害的楚靖作出这样的事,楚雷心里也有不安。
楚睦却摆了摆手,“朕都知道了。”
沐寒珏和沐苍崖从暗处走出来,他们受命于楚睦,将所有发生的事及时禀报,顺德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试图去改变,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他忽然有种感觉,因果轮回,一切都会走向必然的结局。
“你们退下吧。”长叹声中,楚睦合上双眼。
雾色刀就摆在一边,八月十六,月还是圆的,只要割破心口,取了血便能将他从血咒中解救出来。但楚睦没有让任何人动手,他看了这把雾色刀许久,然后合上眼,喃喃念着什么,似乎睡去了。
楚雷在边上听到他口中叨念的话。
痴心太苦,不如爱恨两忘
是年,八月十六。
大炎朝顺德帝在缠绵病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