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赫千辰不再是赫千辰,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一切、所有,所有的所有,都没有意义。
听出赫九霄话里是说赫千辰还有希望,众人总算放下惊魂未定的心,犹犹豫豫的离开,房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只有床上两个人的身影相拥,房里情欲的气息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诡秘,难辨而莫测。
一切都未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赫千辰没有再醒来,但他也没有醒来之后变得不像他,变的认不出身边的人是谁,也许这已经算是个好的现象。如今,就如有两股力量在抗争,他在睡梦中会有呢喃,时而如狂,时而疯魔。
去看他的人谁都无法久坐,谁都不忍看见那样的他,不能面对曾经强大到没有任何事能将他打倒的男人被如此折磨,唯有一个人几乎从不离开,无论赫千辰在梦中说了什么,露出何等骇人的情,他都没有离开。
赫九霄还在等,等一个结果。
他为赫千辰沐浴,就和以往一样,抱着他坐在浴桶里,为他擦抹头发,为他换衣,喂他药汁,清理所有的秽物。
到了夜晚,他会抱着他入睡,在他耳边警告他,提醒他,还是用那些霸道的言语,只不过怀里的人不会再像从前,皱眉斥责他的妄为,为他的专横而无奈叹息。唯一有的反应是他的呼吸,只要这一夜赫千辰的呼吸平稳,没有梦呓,赫九霄的心里就会多一丝希望。
幽红小筑继续有传信来,若蘅和他手下的人时不时会告诉他们,穆晟到了哪里。
这时候,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三天,穆成还没有来,他还在赶住赫谷的路上,而从赫谷到楚青韩约见他们的驰岩峡,最少需要三天。
他们必须出发了。这是赫九霄的决定。
要等穆晟到赫谷,最少还要七天,与其在这里等,不如去见楚青韩,这是赫千辰的意愿,尽管他不能开口说,仍在沉睡中,但赫九霄知道,徜若是赫千辰,一定会做出这种选择。
他是世上最了解赫千辰的人,滟华非常不放心,却不能反驳,她也知道,以赫千辰的性子,他一定不会退缩,他只要还能走,就算身上再多伤再多痛,纵然知道自己必败,他也依然会赴约。
这就是赫千辰。
谁也无法阻拦,赫谷里的人开始准备,这件事本来牵连重大,牵涉朝廷和江湖,但在这时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秋风起,赫谷之外车轮辚辚,赫九霄带人启程,马车里的人仍旧没有醒来,但他的头发已经被梳理的很整齐,身上穿着干净素雅的青衣,并没有过分的华贵,穿在他身上却总是会有种雍容的气度,任何人穿上青衣,都不能像赫千辰穿的这样好看。
赫九霄抱着他,他就靠在赫九霄的怀里,就像只是小睡,随时都会醒来,这也是赫九霄的愿望,出门对赫千辰不一定是坏事,他是个这么要强的人,不想输给别人,他一定不想在人前示弱。
“三天后,我们就到驰岩峡了,你还能睡三天。”收紧手臂,赫九霄对他这么说,赫千辰没有回应,最近他连梦呓都很少,赫九霄却习惯了,继续往下说,“驰岩峡距离你的千机阁也不远,传递消息十分方便,听说那里有个渔村,还有海”
海浪声拍打在礁石上,渔村里悄无声息,所有人都离开了,听说这里要出事,谁也不敢留在家里,晒在沙滩上的渔网有的还在修补,几个豁口在海风吹拂下不断摇晃,海风的腥味扑鼻而来。
才到峡谷之外,便能感觉到风里的湿度,马车慢慢的在峡谷里面前进,赫九霄带的人并不多,他没有用千机阁的人,那是赫千辰的,他要等他醒来,亲自下令,在此之前,他不会解散千机阁,但也绝对不会动用里面的任何一个人。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的进入他的队伍,那是早就等候在峡谷之外的人,属于千机阁,听闻楚青韩的邀约,暗中潜来,知道赫千辰的异样,不放心的跟随。
就在这默默的行进里,人越来越多,队伍慢慢往前,簇拥在马车的两侧,赫九霄没有开口,也没有让人停下,一行人往里深入,等入了峡谷里面的时候,与楚青韩身后所带的人已经相差无几。
一人一马,立在队伍之前,楚青韩穿着银铠,甲胄在身,身后带着大批人马,海风从峡谷深处吹来,脑后黑发四散飘扬,霸气四溢,“你们来了。”
银盔下的眼紧紧看着马车,他等待回答,抓着疆绳的手紧握。
他知道赫千辰出了事,却不知道有多严重,如今来了的是马车,他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情形,也等不到赫千辰的回应,赫千辰赴约,赫九霄一定也在,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
“怎么不说话”楚青韩拧眉,语声微颤,嘴角的笑意僵滞,心口急跳了几下,马车里似乎有些响动,却依旧没有人回应。
就连赫九霄都没有理会他,他到底在做什么
马车两侧簇立的人不动,满怀希望的眼却都看着马车里面,是等候也是期盼,一双双眼,全都注视着马车,仿佛面前的兵马全都不在。
众人的衣摆被风刮响,在风中飒飒飞扬,海风卷来,几乎让人站立不稳,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更长的一段时间,终于有人开了口。
“楚青韩。”三个字从马车的窗口飘出。
第三百零七章 玉碎
语声很轻,轻易的消散在风里,楚青韩紧握缰绳的手却微微一松,嘴角的笑意勾扬起来,“赫千辰。”
不光是赫九霄,所有人都听出楚青韩这句话里的放松,当马车里的人开口,赫九霄这一边的人都有明显的喜悦,那是种无论如何压制都无法压下的喜色,是狂喜。
而楚青韩这一方因为他的反应,听出主子的高兴,更对马车里的人好起来。仅仅因为静默之后马车里传出的三个字,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似乎变了。
马车里的当然是千机阁阁主,应约而来,但除了赫九霄,没有人知道赫千辰的这三个字耗费了他多少力量,经历了多少梦靥、多少不易,才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
车外暗潮汹涌,车内,抓着青衣的手用尽了全力,赫九霄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在他怀里的赫千辰,那表情无比骇人,仿佛混杂了一切,又像是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