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闻言越发好“走,回家看看”
院子里静悄悄,今日放榜,陈洙想必也去看榜了,还未回来,赵肃便直接回屋,刚推开门,就看见个人背对着他,手里还拿着本书,正低头看着。
那人听见推门声,回过头来,朝他粲然笑“回来了”
“小师兄”赵肃喃喃道,有些不敢置信。
“过来。”长身玉立青年朝他勾勾手指,脸似笑非笑。
待他走过去,便把拉入怀里,连带狠狠拍了几下“想你师兄我了吧”
“我可点儿也不想,看你模样,倒是想我想得很啊,小师兄。”赵肃回过,嘴角忍不住上扬再上扬,伸手回抱住他,两人紧紧相拥,都有种岁月经年感觉。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老师不在,我最大,再叫小师兄,老子不抽死你”元殊凶恶煞道,容貌褪去了几年前青稚,渐渐显出成熟轮廓,越发俊秀挺拔。
可惜唯师弟压根就不吃他这套,只诧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外放山西么”
“三年任满,我考评卓异,上边来了公文,调我回京,我听说你今年考试,想必也在京里,谁知刚去拜谒过同门,才知道今日会试放榜,没想到你居然得了第四。”元殊呵呵笑,看起来今日心情甚好,连小师兄这个称呼也不计较了。“凑巧放榜那地方有你朋友,叫陈洙,他让书童带我过来,这不就摸上门了”
赵肃趁机敲诈“调回京里,莫不是要升官了回头得好好请我吃顿。”
元殊哼了声,忽然捏起他下巴“你会试中榜,我恰好就赶来,看你模样,倒似平静得很啊,连感动话也不多说句”
赵肃苦笑,说他成熟了,敢情只是表相,内里可点都没变,还跟小孩儿似脾气。
把拍掉他手,又揉揉被捏红了下巴“怎么不感动了,这辈子就你个师兄,你升官,我也与有荣焉啊,咱去哪吃啊,云来楼还是柳泉居”
元殊听了前半句,眉眼刚多了些笑意,又被他后半句话消磨掉了,气得牙痒痒,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哪儿都甭去,你给我坐下我可有事情好好问你,这三年里,都做什么了”
赵肃心里好笑,面上却叹了口气“我在外面饿了天,你小气鬼不请饭就罢了,连口水都不让我喝。”
元殊挑眉“你这混蛋,从小就鬼心眼多,甭指望我会心软,怎么,在裕王府作客,还会饿着你不成”
他话刚说完,却见赵肃笑吟吟地望着他,色温柔,不再带了开玩笑语气。
“小师兄,我真想你。”
元殊微怔,心头随即涌起酸酸涩涩感觉。
他们师兄弟,真正相处时间其实不过几载,那年元殊考了进士,赵肃却因为救他生了大病,无法赴考,阴差阳错,就此分别,再相见时,两人早已不是昔时在戴师书斋中琅琅诵读少年了。
然而这几年元殊外放,经历不少波折,见过不少人情冷暖,也遇到过辖地饥荒惨况,跟形形色色人打过交道,以往傲气渐渐变成内敛傲骨,才越发觉得少年相交珍贵。
其实他内心深处还有个心结,当年赵肃本应与他同赴考,可被那场病耽搁,白白浪费了三年光阴,元殊直难以释怀,偏偏年少骄傲,即使内心愧疚也不知如何表达,只好躲得远远,连信也没寄过。
他少小离家,跟着戴公望游历四方,家里纵然还有兄弟姐妹,也是亲而不近,唯称得上真心亲近,也只有这位师弟而已。
“是我对不起你。”元殊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
“对不起什么,别人看了你这小儿女情态,还以为你对我始乱终弃呢,不就是不请饭么,小气鬼,我请你好了,走走走”
赵肃叹了口气,拖起他走往外走,他也知道元殊心里那点别扭原因,可在他看来压根就没当回事。晚了三年考试,正好多些时间准备,救人落水,也是意外,再说从那之后这位小师兄再也没有任性胡闹过,可不是得了教训长大了么。
元殊时没反应过来,失了平日里敏锐,任他拽着手臂,忽然发现对方原本属于少年手,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显露出成年人轮廓骨骼来,却越发修长好看。
两人许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到了云来楼,却遇上陈洙等人,被他们拉住不放,索性就道喝酒。
原来这次放榜,除了第名,会元戚元佐之外,徐时行拿了第二,王锡爵第三,紧接着就是赵肃和陈洙,几人名字挨在块儿,又都是认识,聚在起自然就更热闹了,再加上个前科进士元殊,大伙年纪都差不多,这顿酒吃就吃到天黑。
接下来日子,赵肃或被陈洙带去与这次中榜同年道应酬,或者跟着元殊去见他那些同科朋友,为以后仕途作准备,虽然考完试了,却觉得比考试时候更累,几天下来就觉得吃不消了。
这天赵肃好不容易清闲下来在看书,为下个月殿试作准备,元殊懒懒坐在案前练字。
窗前梅香淡淡,两人都没说话,正是难得清净。
元殊写完帖,抬起头,见赵肃凝看书模样,分外认真俊雅,引人注目,不由微微笑,道“这难得晴日,你”
话未落音,便听见外面大门砰砰作响,过了会儿,李松跑去开门,刚开了门,便哎哟声,被往后推了个踉跄。
两人见势不对,出门去看,却见小股人闯进来,着飞鱼服持绣春刀,气势汹汹。
元殊脸色变“锦衣卫”
“谁是赵肃”
“我便是。”
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手挥“抓起来”
“等等”元殊沉声道,往前半步,挡在赵肃前面。“他所犯何罪”
兴许是元殊看起来就不像寻常百姓,那人看了他眼,没说话。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