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用柚子叶扫了扫衣摆,未等坐定便急问,“襄儿呢怎不见她来是不是还在怪我”
妹妹为了虞品言连性命都不要了,沈元自然不会隐而不提。正该让老太君看看她找了个怎样有情有义的孙媳妇才是。
如此想着,沈元直言相告,“襄儿有一晚梦见侯爷中了流矢落入乌江,竟是不告而别跑去西疆找人。眼下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已经快两月未有音信了。”实则不然,虞品言早已飞鸽传书报了平安。他这样说不过为了让老太太意识到自家妹妹的可贵之处罢了。
老太太闻听此言果然大受感动,刚擦干的泪水又开始哗哗的往下掉,一叠声儿的喊着宝贝孙女的名字,捶着胸口痛骂自己,直言自己错的离谱。
沈元见她如此激动,不得不好言好语的安慰,又急忙命人去熬煮参茶。
老太太喝了参茶,这才擦干眼泪,一字一句道,“沈大人,是老身狭隘了。他们两情相悦,自是应该在一起,旁人如何说道又能碍得着什么若是他们能平安回来,老身定然替他们办一场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婚礼,嫁妆和聘礼全由老身来出。襄儿是个好孩子,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孩子了。”话落又是一阵呜咽。
虞思雨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起来。
沈元本想将二人平安的消息透出去,又怕此处人多眼杂,坏了皇上的大计,只得强自按捺
西疆,虞品言调遣了方达的五万大军,连夜由星罗道奔往查布城。五万人马连成一线并驾齐驱,身后是高高扬起的烟尘,将士们举着寒光烁烁的战刀,口中大声嘶吼着往前冲。声势之浩大仿佛有千军万马袭来,又仿佛是滚滚潮水欲将人吞噬。
西夷二皇子围困查布城本就是做戏,每日只派一列骑兵在城门口叫骂,其余人都待在营地里吃酒耍乐,玩弄军妓。故此,当虞品言袭来时他连裤子都没穿,只披了一件战袍,光着两条毛腿急急忙忙爬上马背。
看见漫天烟尘,他先就怯了,又见浩大的队伍迅速合拢成一股直往中军冲杀,他调转马头便要奔逃。主帅都乱了,将士们更是慌不择路,一时间不需汉军动手,光是被自己人踩踏至死者便有上万。
城中将领见状连忙打开城门驰援,里应外合之下将二十万大军杀得片甲不留,然后追着二皇子继续往乌兰察布和丰兴城进发,竟是打算一鼓作气夺回两城。
先锋将军徐茂不得不跟随大军疾驰,策马奔到死而复生的主帅身边时,被他杀意凛凛的目光刺得骨头发寒。虞品言回来了,他怕是没了活路,再下杀手对方又有了防备,该怎么办猛然想到对方私自调遣的五万大军,他心绪迅速平定,阴冷的笑了
、第一二五章
虞品言本就威名赫赫,单他活阎王的名头就能抵得上数万大军。他死而复生,又不知从哪儿调遣来五万大军,在西夷人眼里不啻于天兵天将。
心理上先怯了,战场上就更是腿软,不过一日一夜,西夷大军就连连败退,不但刚到手的乌兰察布和丰兴城还给了大汉,还被虞品言撵到乌江岸边走投无路,只得冒险涉水过江。
西夷二皇子光着两条腿,目标实在太明显,被虞品言一箭射中后心掉落马背,让几个小兵给麻溜的捆了起来拖回军营。
战局彻底扭转,汉军却也损失惨重。方达的五万大军并无什么伤亡,虞品言自己的精锐却折损了大半。中军只剩下三人,右翼中了埋伏,仅余下寥寥数万人,唯独徐茂率领的左翼大军只死伤数百,算是一个迹。
看着手里的战报,虞品言冷声而笑,随即命人将留在星罗道的妹妹和苦海大师等人接到乌兰察布。眼下,西夷皇廷已经乱了,几位皇子率领各自的部落正在混战。他在等,等西夷军队两败俱伤时再给予致命一击。但为了麻痹西夷人,他遣人给西夷皇帝送了信,让他们拿土地、牛羊、战马、黄金来赎二皇子,给他们一个自己意欲求和的错觉。
料理完诸事,他信步来到地牢,从士兵手里接过沾了盐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二皇子。凄厉的惨嚎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
二皇子年方十九,且是第一次上战场,哪里承受得住此等酷刑,没两下就把徐茂等人给卖了,只徐茂背后究竟是哪位皇子他却是毫不知情。
一同审讯的还有其余几位将军,闻听此言纷纷转头去看徐茂和其亲信。徐茂先发制人,诘问道,“且不管这蛮夷的话能不能信,有无确凿证据。我倒要问问主帅为何私自调遣边界驻军这是谋逆的死罪”
张猛和林杰不顾他百般挣扎直接将他绑在刑架上,烧红的烙铁深深摁进他胸口,紧接着又在他脸颊烙了一个逆字。
“我不服你们无凭无据,滥用私刑,我不服”他声嘶力竭的吼着。
他的亲信纷纷站出来高喊不服,又言若是论罪,主帅私自调兵才真正是罪该万死。如此,左翼俨然已成了徐茂的私军。
“把他们全绑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虞品言挥袖,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几人五花大绑。只要除掉左翼将领,其麾下士兵还是得听从主帅号令。
地牢里一片静默,余下几位将领欲言又止,且频频朝方达看去。这两人虽然打了胜仗,单仅凭私自调兵这一罪责,回京后依然是个死字。他们忠于主帅,却更忠于成康帝,眼下正思忖着该如何应对。
虞品言淡淡睨视众人,见余下的人里并无眼鬼祟之辈,这才从内袋里掏出玄铁令符。众人大惊失色,连徐茂都停下叫骂色怔愣。他们万万没想到皇上对主帅竟已信任到了这种地步。
“用刑,务必问出幕后主使者。”虞品言摆手,施施然走出地牢
为防乌兰察布城中还藏有奸细,虞襄主仆三人依然扮作俗家弟子混在一群和尚里。苦慧一来就去了军营给伤者治疗。伤者为了减少布料摩擦造成的痛苦,大多脱了战袍袒胸露乳,有的伤在腿部,连裤子都没穿。
故而虞襄一提出去照顾伤员就被虞品言狠狠瞪了一眼,只得随桃红和柳绿回房休息。
虞品言作为主帅虽然有特殊待遇,居住的院子却也不大,统共五间房,另有两间放满了杂物,洗衣做饭由一名小兵伺候。
“你回去吧,这里我来就好。”虞襄粗声粗气的冲那小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