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看向无光的角落,让我捕捉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懂了。”
我披上外衣,蹲在地上拾起一息尚存的手机,准备离开。
景漠宇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很紧“这么晚了,你能去哪等到天亮再走吧。”
“我已经定了楼下的房间。”我一点点掰开他紧扣的手指,“今晚,我就不打扰你了。”
知道挽留也没有意义,他没有再强求,只在我离开前,问了我最后一个问题。“你来,只是想求我救爸爸”
“是,哪怕有一点别的办法,我都不会来求你”
“是不是只要能救他,不管失去什么,你都愿意”
“是”
不想失去的,我都失去了,我还怕失去什么
在陌生的浴室里,我将自己浸在温热的水中。热水漫过身体每一处伤痕,都会留下久久难消的刺痛。
我喜欢这种疼痛,它会让我清醒,让我无力去爱,去思念,去留恋。
在床边坐到天亮,头发才干了,我在酒店的品牌服装店买了件衣服换上,坐最早的航班赶到了t市。
在t市医院的大门外,我拨通文哲磊的电话,“我在你们医院对面的上岛咖啡,过来坐坐吧。”
“好。”
在咖啡厅点了一瓶红酒,我边喝边等。
酒喝了大半瓶,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没有抬头,只嗅到些微的消毒水味儿,我已知道他来了。
“坐吧。”
“谢谢”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酒杯,轻声说“你不适合饮酒。”
还是那么斯文有礼,还是那么细心体贴,白色的衬衫也还是洁净得一尘不染,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罪孽的影子。
我对他笑了笑,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你想报复景家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心脏病发死掉那样既简单省事,还会让我爸爸和景漠宇活着比死更痛苦。”
他看着我,眼中有千百种情绪闪过,有惊讶,有内疚,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收藏好这些情绪。“你是我的病人,救你是我的天职。”
“是吗那我的孩子呢伤害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也是你的天职”
他沉吟了一下,“我早告诉过你,那个孩子你保不住我是为了救你。”
我再无言以对。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残忍到这种地步么,我无法理解,亦无法原谅。
“文哲磊,景漠宇害死了你的爸爸,你也害他失去了孩子。你能不能放过我爸爸”
“放过他”文哲磊淡淡摇头,“你知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暗箱操作,违规开采矿产,洗黑钱还有,他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听得身子越来越冷,我没办法再听下去,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的父亲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吧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把他送进监狱吗”
“”他一时语塞。
我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甘醇的滋味流过味蕾,麻醉了本不该有的怯懦。“我不妨告诉你,上面的人我们已经疏通好了,只要你不再追究,我爸爸就可以安然无事。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爸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我放冷了笑意,“文哲磊,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你追究,有无数种方法。我今天之所以来求你,完全是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想做的太绝。”
他忽然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在景天公司附近的公寓看见你和景漠宇出双入对,我几乎以为是我认错了人,我真的没法相信你是景昊天的女儿现在看来,你的确像景昊天的亲生女儿。”
“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亲人,什么都敢做的人。”我用自己练过无数次的阴冷语调对他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妈妈想想,是不是”
他平静地摇头。“我该想的,都已经想清楚了。”
他看看表,“对不起,我的病人再等我,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再没机会聊天了。”我故意说。
他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头看我一眼。“既然再没有机会,有一句话我还是现在说了吧景安言,我真希望你和景漠宇一样,是他抢来的女儿”
这是那天文哲磊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想到,这也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天之后,我正在t市的某酒店看资料,想办法说服文哲磊,才叔走进房间,关紧房间的门。“我刚刚听说”
“什么事”我问。
“文哲磊出了车祸。”
全身的血液霎时冰凉,我手中的资料顿时撒了一地,“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