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姨妈起身直奔王夫人房中,路上她不忘用帕子揉揉眼,凌乱两鬓,令她看起来像是个为儿子操碎心的慈母。王夫人刚打发人去回贾修云,便见薛姨妈来了,她以为妹妹是来感谢自己的,十分客气的笑着拉她坐下。
“蟠儿回来了。”薛姨妈哀戚的说道。
王夫人见她情绪不高,以为她操心儿子不懂事,安慰的握住她的双手,笑着劝她慢慢教育那孩子便是。
薛姨妈看眼王夫人,讶异的问“姐姐难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夫人觉得情况不对,反问她什么意思。
“姐夫没回来”薛姨妈问。
王夫人点头,将刚才庶子贾环差人来传的话学给薛姨妈听,并告知贾政被顺天府尹留下喝茶了。王夫人提起自己的丈夫,脸上免不得洋溢着光彩。顺天府尹有意和老爷交好,这足以说明她们荣府在京城的地位是如何显耀了。王夫人就是要让妹妹知道,她并没有投靠错人。
“那他竟没和你说么,你大外甥是如何入牢的。”薛姨妈小声嘀咕着,见王夫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紧接着絮叨了一句,“难不得他不敢说,许是怕受罚吧。”
王夫人听出其中有隐情,面色肃穆,口气严肃的问薛姨妈到底怎么回事。薛姨妈犹豫了会儿,在王夫人的一再催促下,方开口慢吞吞的将贾修云故意泼茶欺负薛蟠的事儿说了。
王夫人听说后气得拍桌子,破口骂道“不争气的东西,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我当他怎么好呢,想必当初也使得什么招数才勾上裴府的大爷,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猥琐下作。好妹妹你且先回去消气,这事儿有我做主呢,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事关儿子将来的子孙后代,薛姨妈这回没客气,叹口气,点点头就告辞了。
王夫人在妹妹跟前丢了脸,本就是火大,加之这几日她忍气吞声的看着赵姨娘母子嚣张,心里头早就不舒坦了。此事来的正好,新帐旧账一起算。王夫人坐定,缓口气,立即打发金钏去将赵姨娘母子叫来。
王夫人在肚子里准备好了说辞,也准备好了惩罚贾环的法子。这会子金钏回来了,赵姨娘同她一遭儿来的。赵姨娘瞧出王夫人脸色不好,心想又免不得一遭儿骂,心里不服气也得受着,勉强笑着给主母行礼请安。
“瞧瞧你养的狗东西”王夫人啐赵姨娘,随即开始数落贾环的罪状。
赵姨娘听得心颤,什么她儿子竟然用热茶泼了薛大爷那地方。赵姨娘皱眉,心里替儿子着急,这下可完了,薛家是王夫人的硬亲戚,可得罪不起的。这孩子怎么突然做事如此鲁莽了,竟给人家留这么大的把柄。
赵姨娘突然想起东府治酒时薛蟠碎玉的事儿,她就说她当时听这个消息时怎么觉得不对味儿呢。修云如果真的对他下狠手,必是这个薛大爷对修云目的不善。儿子素来心高气傲,那会忍让那厮的意淫,情急之下做出冲动事儿也有可能。
赵姨娘意欲理论,忽然想起儿子之前几番的劝诫,这些年因为自己这张嘴她真没少吃亏。赵姨娘心存顾虑,狠咬住下唇,忍着不爆发,立在原处老老实实地听主母谩骂。
王夫人骂了一通见赵姨娘没反应,便觉得没劲儿了。这会子她才想起来找罪魁祸首,问赵姨娘贾修云跑哪儿去了。
赵姨娘低声答“我、我也不知道。”
“你是她亲娘会不知道平日里你们娘俩不是最亲的么。”王夫人听见赵姨娘吱声,火气又来了,狠骂一通。还不解气,赶紧派人去找贾环,这回她非要好好教训这混崽子不可。
“太太,找着了,环三爷正跟着二老爷往这边来呢。”有人报。
王夫人瞟眼赵姨娘,冷哼一声“干了这种事儿,他竟真好意思去巴结他父亲。”
赵姨娘低头,缩着脖子不作声。心里却祈祷着修云可以脱险,尽管她觉得希望不大。
贾政一进门见自己的小妾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立在王夫人跟前,心中颇有不悦,心想必是王夫人又找赵姨娘的麻烦。如今和以前可不一样了,赵姨娘没了奴籍,也算是贵妾的身份,又是修云的亲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至于此。贾政心里头对修云的评价越来越高,自然会将其中一小部分功劳归到赵姨娘身上,这孩子除了有他的教诲外,多数还都是赵姨娘操心的。
“老爷,您可算回来了。”王夫人迎接贾政的同时,恨铁不成钢的看贾政身边的贾修云一眼。
“嗯,你这又怎么了”贾政坐定,冷着脸问王夫人。
王夫人冷笑一声,坐在了贾政身边,以显示自己的嫡妻身份。随即,她冷笑着呵斥贾修云跪下。
贾政皱眉,不解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赶紧义愤填膺的将贾环如何欺辱薛蟠之事说与贾政,末了,还不忘将贾环骂一通。
贾政眉头皱的更深了,打着怪的眼儿看着王夫人。王夫人愣了下,不解老爷此事不是应该痛骂贾环一通,然后执行家法
猛地,贾政重重的拍桌子,火冒三丈,吓得在他边上王夫人哆嗦了一下。贾政回府时,本欲来问责王夫人的,多亏修云出现,在这一路上替嫡母说好话。贾政因此才宽了心,觉得薛家的事儿过去也就罢了,不做追究。岂料他刚才一进门,不仅看见王夫人欺负赵姨娘,还跟个疯狗似得反咬人家一口。
“府衙里头白纸黑字写着他的罪状,当街脱裤猥亵过路女子,街上数百众愿意画押作证。众口铄金,分明是他的错,得幸修云大度在府尹面前替你外甥开脱,他才这么快被放出来。你不夸赞修云也就罢了,竟这般羞辱她们娘俩,你居心何在”
“我、我”王夫人惊诧的张大嘴,恐惧的看着发威的贾政。怎么会事情到贾政嘴里怎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妹妹在欺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