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语,当做是我的遗言吧。”
林言心中一恸,跟萧郁并肩坐下,盯着火堆发呆。
明明一直待在一起,却好像很久没这么安静的相处过了,依稀还是在家时,两人日日同床而眠,总也是这么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偶尔接吻,但大多数时候萧郁都顾忌着他的身子,仅是牵着手,用指腹慢慢在他的指节处碾磨,他说学校的事,说小时候的事,说尹舟,说沈家园那条被填埋的河和放学时天边一丝一缕的晚霞后来到了柳木镇,知道有段泽,再没这样过了。
林言盯着篝火,火苗像一条翻卷的舌头,看久了整片视野都是鲜亮的红。
“最近好么”林言突然开口。
“不好。”萧郁转头看他一眼,“你呢”
“也不好。”
林言苦笑一声,萧郁打住他,色仍是淡淡的“听我说,记起逸涵之后,我一直在想拿你怎么办,想来想去大概只有把今生赔给逸涵,下辈子赔给你,十五年,十六年,至多二十年,我总能找到你。”
“用不着。”林言固执的扭过头。
“我知道。”萧郁笑了笑,“你不稀罕萧郁这颗给过别人的心。”
“也许你不信,认识你后的种种我都记着,一刻未忘,萧郁对你的心意从始至终也未曾变过,记起逸涵是我负你,但我宁愿负你,萧郁是一无所有的人,不知生前是否行善积德,但死后身上却有人命,下一世大概只配转生为牛马鸡犬,即便现在跟过去一刀两断,莫说你看不上现在这个放不下前世的萧郁,就算你肯等,我也是害了你,惟愿你如同当日的段泽,前尘尽忘,平安终老。”
“你说过想陪我剩下的二十天,萧郁不稀罕,人之所谓的永远也不过几十年,比我要的,我能给的还差的很远。萧郁没福气,跟你做不成夫妻,这一别,恐怕永生永世都再不相见,林言,你比我想的坚强,我走之后,记住你说的话,好好的活,活给萧郁看。”
林言仍怔怔的盯着篝火,火光耀目,晃得眼睛发疼,忍不住狠狠攥紧拳头,哑声道“就这么把自己撇清了,你高大伟岸,你痴情不悔,那招惹我做什么我去跟谁算账”
萧郁沉默了一会,把手中最后两根柴投进篝火,并不理会他的质问,继续道“这墓蹊跷,既然你替萧郁做到这一步,若有危险,即便散尽三魂七魄我也要护你周全,明日进墓别像今天一样离我太远,要听话。”
“夜晚风凉,回去把被子盖严了,我在外面守着。”
那鬼说完摆手示意他回去,自己仍坐在篝火边,望着远处黑暗的山岗,目光悠远而平淡。林言脸色发青,踉跄着倒退了两步,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狠狠朝他砸过去,抖着嘴唇“我他妈看看你会不会疼,变成鬼就不知道疼么”
石块正砸中后背,白t恤上多了一个泥点,格外醒目。
“养条狗还知道报恩,捡你回来干什么,我日子过得太舒服了自残么萧郁,你他妈真就不如条狗”
林言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只觉得自己是团沙子,在那鬼疏离的目光下五脏六腑都散做一团,溃不成军。
忽然就散了,夏夜,细细的雨声,婚服,小庙,他们拉着手逃出一群群摇晃的鬼影,迷雾重重,讲座,庙主人,他一次次把自己从那女鬼手中抢回来医院别离,踏上征程,古墓,越离越远
“我真恨不得当时把你留在那庙里。”林言咬着牙,没来由的怨恨,恨不得将他压在雷峰塔中,西湖牢底,五指山下不得超生,“滚。”
萧郁转过身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愤怒,甚至连悲伤也看不见,平静的如同死水。
“林言,你其实没那么在意我,除了萧郁是一个守着你,等着你的鬼,你还知道什么林言,我累了,前世今生的执念,心口插着把刀疲于奔命,我顾不上你,配不上你,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分清楚你们两个,萧郁没你想的那么坚如磐石,大概也会自私想在知晓所谓一生挚爱都是笑话时听人说句没关系萧郁等不到,不等了。”
那鬼走向他,理了理林言的衣领,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林言,我爱你,可是若还有来世,萧郁再不想见你。”
林言看着萧郁的脸忽然惨兮兮的笑了,他想,心其实可以坚强像一块石头,无坚不摧,烈日严寒,从不畏惧,无悲无喜,无悔无惊。
“啊我操什么玩意”营地忽然传来一声怪叫,帐篷被嗤啦一声拉开了,尹舟打头,带着阿颜和阿澈依次钻出来往篝火边跑,山岗一望无际,刚才林言和萧郁的说被淹没在寂静中,尹舟见两人面对面,笑的比哭都难看,一下子站住脚,挠了挠头。
“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林言迅速用指尖往眼角轻轻一揩,清了清嗓子“没事,说吧,怎么了”
尹舟脸都发白了,指着帐篷说“刚才刚才睡到一半,突然有人使劲拽我的胳膊,还以为是你,忽然想起来你在外面,结果睁眼一看,你睡的位置从被子下面钻出个脏不拉几的小女孩,我靠吓死我了,眼睛黑洞洞的直盯着我笑,拼命往我手里塞东西。”
说着把手往林言跟前一伸“喏,就这玩意,我一喊那小孩没了,就剩下它。”
尹舟手里的是个没有头的破布娃娃,脖颈处被人扯开,露着一团团灰白棉絮,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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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眼睛发酸,强迫自己把萧郁的事放在一边,先对大家的安全负责,从尹舟手中接过娃娃反复打量。
确实不是最近的东西,布偶身上的红碎布褪色的厉害,小白花沾着黑乎乎的污渍,林言扯了块棉絮放在手心一捻,不是现代常用的脱脂棉,而是老棉花,像从旧夹袄里拆出来的,受潮后摸起来很硬,有点硌手。
林言还想再看个究竟,被尹舟制止了,说里面说不定藏着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