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捏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水泼在地上,还不忘有外人在场,对一脸尴尬的林言说“让你们孩子看笑话了,教子无方,教子无方”
林言没想到原来卖画这事村长不知道,自己贸然一说倒引起别人的家庭矛盾,当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了主意,拽了拽萧郁的袖口,犹豫着对段老说“今天这事闹的要不我们先回去”
夫妻俩见战事稍缓,急忙上前一边一个扶起村长,老人顾忌外人在场也不好再发作,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你们是段家恩人,大老远的赶到这就为了听个故事,按理我该好好讲讲,但现在你们也看见了,子孙不争气,我都没脸跟你们提当年的段家,讲了谁信还不够让人笑我们村里人白日做梦的。”
老人拍了拍膝盖“时候不早了,那俩孩子我安排到别家睡,这屋子打扫过,你们俩要是不嫌弃就住这间,过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天玩玩看看,村里不比你们城里热闹,但是吃的新鲜,风景好。”
这么说算是拒绝了,林言知道现在时机不好,而此时酒劲没全下去,整个人有点急躁,又怕改日子耽误时间,脑子里酝酿着一个想法,犹犹豫豫地攥着萧郁的手指。
“说吧。“萧郁知道他的心思,轻轻说“他们会信的。”
村长和段成义夫妇俩正准备离开,林言深吸口气,冲老人背影叫道“等等。”
“我、我说实话吧,我们不是记者,也不仅仅是来听故事的。”
老人开门的动作忽然停了,转头瞧着他,有点困惑。
“今天之所以能救下段婶和小云,不是因为我们是什么高人,而是我有阴阳眼,能看见鬼,今天在出殡队伍里看到段婶跟小云的魂魄跟着棺材走,就知道他们都还有救,正好我朋友懂这些。”
这下子老人和段成义都长大了嘴,林言喝了口茶,苦笑道“那只狐妖能化人形,自然也会说人话,还有他。”林言把萧郁往前一推“你们别害怕,他生前跟明代段家一位叫段逸涵的少东家有些渊源,我带他来这里就是想找到那位段家当家的坟冢,了结他一段心愿。”
“生前”段成义难以置信的看着萧郁,“咋回事这是”
“他他已经死了,你握他的手,没有体温。”林言小声说,“他活在明朝,已经五百多年了。”
这下老人和段成义面面相觑,都不由傻了眼,林言的话让他们几乎以为眼前俩人的脑子都出了问题,然而下午老人又是亲眼听见狐狸说话和死人复活,也亲眼看到萧郁把棺中缠了自己家三年的女鬼逼到自尽。
“你这个娃娃是不是酒没醒”
萧郁挣开林言的手,对仍一脸怀疑的段成义说“若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有老人在,你别吓着他们。”林言不放心的嘱咐。
那鬼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睛。
仿佛是电压不稳,吊在房顶上的一百瓦灯泡开始啪擦啪擦的闪烁,灯光明暗不定,最终啪的一声熄灭了,屋里只剩下遗像前的白蜡烛闪着幽微的火光。烛影摇曳,映得女孩的脸更加阴森,玻璃相框上一朵黑绸扎成的大花,两条飘带簌簌抖动,供桌上的四支蜡烛从左至右依次熄灭,很快整间屋子沉入一片漆黑与寂静之中。
“没刮风这蜡烛怎么灭了”段成义的声音有点发抖。
话音刚落,两扇窗户哐哐两声齐齐打开,一阵阴风卷进来,不是正常的夏天的夜风,凉得没有一丝温度,似乎把人的体温也抽干了,露在外面的胳膊起满鸡皮疙瘩。然而仍没有结束,随着风的呜咽,门啪的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遮住外面的光线,鬼气森森的站在门口。
“行、行了,我信,我都信。”村长发起抖来,颤巍巍地往后倒退了两步,林言怕老人心脏撑不住,朝门口喊“好了,先到这。”
灯泡又亮了起来,四支蜡烛依次被凭空点燃,窗户合拢,橙黄的光线中,萧郁倚着门框正往里看。
“他,他刚才不是还在屋里吗啥时候出去的”段成义被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一抹额头的冷汗,跌坐在炕上,叫道“娘啊,真是鬼”
而借着恢复正常的亮光,段成义的表情忽然变了,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愣愣地盯住林言,抬起食指抖抖索索的指着他“你、你、你别想蒙我,你也是鬼”
“我是人,货真价实的。”林言哭笑不得,挡开他的手指“你摸摸看,有体温,我是活的。”
段成义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张大了嘴,像被鱼刺卡住似的,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说我咋看你那么眼熟”
“你咋跟我卖的那幅画长得一样啊”
终于注意到了,林言捧着茶杯,苦笑道“这我也知道的不多,大概你们段家那位先祖死后五百年转世投胎,就成了我。”
“本想偷偷带他去你们家祖坟看看,没想到一折腾全说了,我还真没有做贼的命。”
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对自然怀抱有本能崇拜,还没有被片面唯物主义浇成水泥脑袋的村民们比林言之前遇上的人都更好沟通,他们挣扎一番后便接受了狐仙,鬼怪,转世,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林言的地位一日千里,从被当众吐口水一举超越村长,成了连所有老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老祖宗。
一夜之间,大家在村长的强制和林言的激烈反对之下,一致改口称呼林言为“段祖宗。”
这回连那鬼都笑的要内伤。
段家村在解放前其实并没有村长,解放后宣传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