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睡得并不安稳,极累之后,不到两个时辰便蓦然惊醒。
坐起身来,就着窗外月光,我看着身侧的男人。
看着这个我想尽各种办法,强上也好,色诱也罢,坑蒙拐骗到手的男人,我痴痴一笑。
伸手抚去他颊边乱发,陷入沉睡的男人并未醒来。
我就这般静静地看着,窗外云开云密,月明月隐,直到拂晓初露,我低低地叹了口气,起身下榻。
穿上衣衫,我来到隔壁房间,这曾是我的寝卧,自那日从成都府回到天仓山后,湿婆便不允我再独睡。
我与他日日同榻而眠,爱欲难消,缠眷至极,这寝卧也被他变了模样,窄榻变宽床,为了放置那几样首饰,还弄出个女儿家的妆台来,窗边也置了一张贵妃椅,一切与千年之后我再见之时无异。
我曾经的寝卧已成了书房,案台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我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封信,寥寥数语,交待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回到寝卧,我将写好的信放在床头,俯身吻了吻依旧没有醒来的男人,转身离去。
朝晨露重,湖上栈道亦湿滑不已,天空中飘着细细小雨,我执着伞步步前行,到了湖岸,我驻足回望,烟雨中,那竹楼已然朦胧,视线望向更远处,我看着山间那方从无到有的清涧,缓缓一笑。
也许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冒险,我亦没有太多把握,然世事难两全,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湿婆日复一日遭受镇魂之苦,他虽不言,但与他日夜相对的我怎会不察?
他沉睡之时越来越长,甚有整日不醒,骄傲如他从不曾在我面前露出丝毫痛苦,但他昏睡之时那青白的面孔,急促的呼吸,淋漓的冷汗,如何掩藏?
我向他坦诚了误采恶草之事,他似有佯怒,斥我蠢笨,然后将我拉上床,反复肉偿。
然,他并没有再说更多,而我,也没有说出善芝草之事。
善芝草能解恶草之毒,亦能使他恢复记忆,我纠结良久,最后决定冒险一搏——
独自去取善芝草,为他解毒。
也许这般,他日他忆起前程之时,能有所感念,能对我存下一丝情谊。
而不是恨我阻他修行,欺瞒引诱,包括我们一同所见的未来,千年之后的毁灭,我亦怕他因此疏远嫌恶于我,如此种种,我思来想去,终究是亲手得来善草,为他解毒,为他恢复记忆,方能挽回一二。
所以,峨眉之巅,我赴。
善芝草,我必得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