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真是吵死了。”
站在街上,我万分惊愕,无论如何也不信他只有那两锭金元!
不顾周遭目光,我几步上前,从后面扑向湿婆,不死心地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摸来摸去。
他几次推我不下,便由我一找彻底。
却当真,空空如也,湿婆身上连多的一个铜板也没有——
我踉跄退下,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从穷困到暴富又到暴穷的现实。
湿婆站在一旁,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将手中紫檀盒丢了过来,“你若更喜金元,那便去退了罢。”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
我打开手中木盒,一副璎珞一对珥珰赫然其中,我伸手轻触,这渐渐与记忆中的重叠。
这是湿婆送给我的东西,哪怕千年之后,物是人非,竹楼早已人去楼空,这些钗饰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在凝固的岁月里,执守着所有的痴心与爱恋,历经千年,见证千年,叹息千年。
我无声轻叹,傻子,便是再恼,又怎可能退掉?
合上木盒,我抱它在怀,露出一抹笑容。
忽然此时,一阵长风吹来,直灌城中,扬了坊间的帆布,迷了路人的眼眸。
我亦眯眼,以袖挡风,却发现空中开始四处纷飞粉色花瓣——
长风不停,花瓣渐多,很快漫天粉蕊笼罩整座府城。
一片花瓣落在我的手心,我拿近,觉得分外眼熟。
恰此时,有人惊呼——
“芙蓉、是芙蓉花雨!”
“这怎幺可能?拒霜花乃深秋盛开,现在还未入夏——”
“正是芙蓉!今晨我便发现院中芙蓉具是花朵半开。”
“当真景!”
“此乃迹!许是仙人临世!”
满城花开,四十里都城为一片锦绣,城上城下,万千芙蓉一同绽放,花团锦簇,盛美之景流芳千古。
我站在粉色的花雨里,满头落英,满目落英,落英纷飞,卷天地,卷万物,袭房檐瓦楞,过湖河溪水,灌长风翻滚,久久不落。
我呆呆地看着一城景,城中百姓已在此番迹中连连下跪,虔诚叩拜。
许久许久,我才缓缓回,目光穿过花雨,越过跪拜的人群,落向那抹已近城门的红影。
嘴角不觉咧出一抹傻笑,我的眼眸却渐渐湿润。
这个别扭的男人,难怪从今天出门就不太对劲,原来,原来——
原来是我太过愚钝!
我的愚钝,我的患得患失,他的别扭,他的温柔……
不知多久,我已奔跑起来,在长风中,任由发丝散乱。
我只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木盒,奔向那在城门驻足的身影。
仙人临世?
是的,是我最尊贵的祇临于世间。
迹?
是的,是他令满城拒霜花在春寒之时,华丽盛绽。
当我投入他的怀里,抱紧他的腰身,嗅上那熟悉的味道,却闻他别扭哼道:“怎幺,又不喜金元了?”
我抬头,伸出一手扣住他的后脑,一句“多话”,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我想,这种酸涩中伴着无比甜美的感觉,便是爱吧。
令人幸福,令人盲目,令人勇敢,令人可牺牲一切却无怨无悔。
-------------------------------
扫盲:木芙蓉,又名芙蓉花、拒霜花、木莲、地芙蓉、华木,成都市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