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我怕得到肯定的答案,更怕偿还不起欠下的这份情。
“五玄玉给我了,你怎幺办?”我恍然开口。
“傻瓜,你忘了我是魔,本就脱离六道,这东西对我来说毫无用处。”卡卡白皙的脸凑了过来,贴着我的脸蛋亲了一口后,伸了个懒腰继续道:“懒猪起床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哪儿?”看着卡卡单薄却不失优雅的背影,我暗叹,当初在雾之森怎幺会把他看成青涩的少年,骨子里千万年的沉淀,尽管是一副稍显稚嫩的皮囊,却掩不住迫人的华光。
“到了就知道了。”漂亮的人儿回眸,朝我眨眼一笑。
我默了默,不再追问,起身梳洗。
须臾,待我俩都收整完毕,卡卡带着我离开了石堡,沿着石堡门前的溪流我们一直向幽玄森林深处走去。
许是这段日子过得太养尊处优,约莫步行了不到一小时,我已三停四喘,我再三催问,甚至耍赖不想继续前行,就在此时,路到尽头,一个转弯,昏暗的森林突然豁然开朗——
这是一幅中国古典山水的画卷,稍远处秀丽的山间一方清涧直下,激起微翠的湖面水雾缭绕,近处一座竹质的两层小楼屹于湖上,竹楼门扉半开,仿若有人居住,竹楼前是一席精致的庭台,翘角飞檐,轻纱幔帐,庭台连接着曲折的栈道,几番迂回,延至湖边。
“这……”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遥远的时空,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怔住。
“漂亮吧。”卡卡微微一晒,模样很是得意,不待我回,便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脚下的栈道被踩得吱吱作响,栈道下的湖水斑斓清透,湖底一丛丛水草飘荡,水草间还有彩色的鱼群穿梭。
走近竹屋庭台,一阵山风吹过,庭台纱帐扬起,露出了挂在廊柱两侧的竖匾。
我驻足,定睛一看,顿时心下大为惊。
那竖匾上赫然两句我耳熟能详的诗词——
一生一代一双人 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 天为谁春
“你认得这上面的字?”看着我沉吟的模样,卡卡问到。
“嗯,这里怎幺会有纳兰容若的词?”我颔首,走近竖匾,再次研读,却越看越心惊。
竖匾上的字迹是汉隶书法,字体清俊,蚕头雁尾,一波三折,却越看越像出自我手——下笔、顿挫、逆笔、回峰,无一不透露我书写的习惯。
父亲喜欢书法,特别偏爱隶书,彼时我为讨他欢心,数个彻夜习写,却只换来他一个冷漠的回头。
少时为了得到父亲的肯定,我付出无数的努力,让自己优秀更优秀,直到最后我明白所有的努力都是无用,于是自暴自弃,独独这书法,却成了我聊以自娱的乐趣。
纷繁的往事涌上心头,我却无暇伤感,只能震惊地看着眼前让我背脊发凉的一幕。
我从不曾在匾上题字,更没习写过这首《画堂春》,难道有人模仿我的字迹?就算是模仿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与三界隔绝的魔域?
“这到底是什幺地方?”我蓦然转身,看向卡卡,语中有几分急迫。
卡卡的目光慢慢从竖匾拉回,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斟酌了半晌,道:“一个被遗落的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