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都你,只有你。
言希望着天,白皙的手指在左边的废腿上轻轻谈着钢琴,他叹气,连我都不知道,那些曾经喜欢过我的人,为什么都怕了你,一个个远去。
阿衡傻了,我什么都没做过。
言希高挺的鼻子轻轻抵着阿衡的毛衣,他笑了,是,你什么都没做。
他说,都怪我,把你变成了唯一。
不断地选择,不断地追寻,拼命地填补心中的漏洞,排除了所有人。
只剩下一个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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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医姓魏,看见狼外婆一样瘸着腿的言希,再看看阿衡身上廉价粗糙的衣服,特和蔼。
魏医生住的院子不大,支了架子,晒了许多中药,有很浓的药香,阿衡想起了小时候,觉得转换了时空,在法国还能看到故景,很是亲切。
魏医生问以前看没看过医生。
言希比划,说看过很多家,做过复健,里面还有根这么长的钢钉。
魏医生沉吟,小伙子,你脱了棉裤,躺床上,我看看。
言希从秋初就一直穿着棉裤保暖,可血气不通,时常一片冰凉。
阿衡想要看看,偷师,被魏医生锁外头,碰了一鼻子灰,临了还送一句话大姑娘的,看男人光 大腿,不害臊啊
言希隔着门,大笑,阿衡脸一阵青一阵红。
不一会儿,小丫开始嗷嗷喊疼,扯着嗓子,叫得满院子的鹅乱撞。
阿衡趴门上问怎么了。
老中医连声骂,以前看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再等个把月,肉全死了
阿衡急了,能治好吗您。
老中医甩了一句话,看造化
阿衡更急了,别啊,您别说这话,到底怎么样。
老中医在室内缓缓放针,全身贯注,不再理会阿衡。言希疼得直掉泪,咬着枕头,哑着嗓子对着门外呜咽,我没事儿。
老中医拍言希的嘴,个孩子,什么毛病,脏不脏。有这么疼吗。
言希恨恨,青筋直跳,疼不疼,您下针您还不知道啊tot
阿衡满脑门汗,拍门,针灸怎么会这么疼,别是您扎错了吧,您悠着点儿,他打小就怕疼,魏医生,您让我进去吧。
老中医不搭理她。
言希喊疼喊得更厉害,杀猪一样。
阿衡快把门拍烂了,你让我进去啊,魏医生,言希看见我就好了,真的。
魏医生眼皮翻翻,继续施针,你是止痛剂啊见你就好,有你,还要我什么用。
阿衡吐血,这什么老头,她爷言爷爷加上过去的辛爷爷,搁一块儿都没这个难缠,她说,我就看一眼,一眼,看完就走。
魏医生从言希腿上几处大脉收针,边收边问眼泪汪汪的言希这姑娘是你谁啊,这么关心你。
言希抽泣,我媳妇儿,没过门儿的。
魏医生说怪不得呢,要不是年龄在那儿,还以为是你妈。
言希边抹眼泪边吭吭哧哧,费老大劲儿穿棉裤,您开玩笑呢,我妈哪有她疼我。
魏医生看言希围巾,说等等,你怎么回事儿,一进来就没摘过围巾。
言希说那啥,我毁容了,因为太丑,从小我妈就不要我了,您要看吗 。
魏医生咳,算了,只要不好看就成了。
言希愤愤,好看的跟您有仇啊。
魏医生冷笑,长得好的大多心术不正。
言希讪笑,缓步打开门,一下子,扑进阿衡怀里,泪汪汪,阿衡,疼死了。
阿衡心疼,摸言希头发,没事儿啊乖,没事儿了,回去给煮鸡汤。
回头,问魏医生,赔笑,魏医生,您看,我们言希的病
魏医生说,每周来一趟,做完针灸一个小时内,必须一直步行,不能休息
阿衡眼睛缓缓漾起笑,这么说,言希的病,能好
魏医生说,看他对针灸的感应能力很好,如果坚持下去,应该可以。
她看着怀中的言希,温声开口,听见了吗。
言希眼睛亮了起来,阿衡,我们结婚时,我能抱着你上礼堂了吗
阿衡点头,笑容更加温柔清晰。
她牵着言希的手,陪着他缓慢步行,一直不停,于言希,那么困难。他说,拜托,让我看着你的背影走。
阿衡却很坚持,她说,这次,我们一起。
每一周,都是阿衡陪言希走一个小时,然后再骑自行车带他回家。
十二区离戈博兰不算近,骑自行车还要一个小时,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月,自行车报废了。
阿衡之前被罚了一个月工资,一直紧巴巴过日子,再加上言希的医疗费,虽然不算多,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却还是一大笔钱,所以,阿衡决定不再买一辆,言希走完一个小时候,她背他走完剩下的路程。
言希死活不愿意,说我们坐地铁。
阿衡 ,地铁难道不要钱吗。
那公交
公交也不免费。
那我走回去。
你走不回去,就废路上了。
医生不是让多练习吗。
没这么多 。
然后,不等言希说话,就背着他往回走。
她说你看你多瘦,瘦得一阵风都能刮跑。
巴黎的冬天,2007年,飘雪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