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粥,也不愿意再多求文煞一次。
看到这样的莫离,文煞眼中闪过些许的诧异,不过,又很快隐了下去。
递给身边的侍婢一个眼,那婢女心领会,马上拿起粥碗将粥喂到莫离嘴里。
莫离拼命地吞咽着,但他多日未曾进食,口中无法生津,每吞一口,那滚烫的稀粥便像刀子一般生生地剮过他的喉咙。
便就是这样艰难地吞咽着,一碗粥终于见了底。
文煞很满意,施刑手也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莫离没有流泪,因为他知道,眼泪在这种恶魔面前,一文不值。
为了药郎,他必须坚强。
胃部有些疼痛,不过莫离不在意。
他的眼睛,在整个喂食过程中,一动不动地看着药郎。
药郎也在看着他。
等施刑手的动作终于停下之后,众人有那么几秒的松懈。
药郎抓住机会,一个挣扎,甩开了压着他的人,冲到莫离面前。
场面一片混乱。
在拉扯中,莫离听到了药郎对他说的话。
“久孺在水牢”
程久孺也被抓了
莫离仅有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药郎与程久孺都在文煞手里,他已经毫无退路。
现在,只有自己能保护他们了。
药郎的武功早就被数根打入穴脉的金针封住了,左脚也被打断,整个人没有比莫离好到哪去。
经过刚才一闹,身上又多了不少伤口。
文煞是最经不起人挑衅的,手一发狠,便要往药郎的天灵盖拍去。
这时,一个人阻止了他。
莫离挂在他手臂上,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充满了祈求地望着他。
莫离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用这样的眼看着他。
文煞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影响。
那杀气,在看到莫离如水般的眼睛的时候,便无影无踪地消了去。
文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之前的心狠手辣,在被莫离这么一挡,那凝聚了功力的手确实是再也打不下去了。
颇有些挫败地将内力收回,文煞一掌将药郎挥开。
药郎被甩到床前的空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重的羊毛毯子,没有让他再伤上加伤。
“带下去。”
将浑身血污的药郎拖了下去,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地只剩下两个人。
文煞轻拍莫离的脸颊。
真瘦,手感一点都不好。
“今后,你吃多少东西,他们就有多少东西吃。明白吗”
莫离颤抖着,最后,还是只能微微地点了点头。
文煞笑道“我要你说话。”
莫离一楞,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沙哑而低沉“我听到了”。
39棱角1
接下来的几天,莫离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只要能吃东西就绝不闲着。
生肌活血的汤药与滋养调理的药膳,一盅接着一盅地送上来,莫离也一盅接着一盅地咽下去。
有时候,侍婢们见他吃得猛了,还得不放心地劝一劝。
待会儿这位祖宗若是噎着哽着了,主上怪罪下来还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一直吃到自己想吐,莫离接过侍婢递来的茶,有点担忧地问“我吃的这些东西,我的朋友们真能吃得上吗”
虽然刚才的食物他是囫囵吞枣地一股脑儿塞进胃里,味道也顾不上尝,但从食材菜色等各方面看来,都是山珍海味没错。
“公子放心,主上说话,向来是一言九鼎。”
“我能去看看他们吗”
侍婢们微笑着没有回答。
莫离喝了口茶,在心中嘲笑自己“他们都是一个屋檐下的人,问了也是白问”
揉了揉撑得难受的胃,莫离坐了回去,靠在床上的软枕上。
日子过得糊涂,但莫离在这个华丽的牢笼里,也呆了有十天半个月了。
本以为文煞手中有了威胁他的最佳把柄,自己的日子便会生不如死,但事实看来,他似乎错了。
这段时日里,他连文煞的影子也没见着一次。
于是,莫离由刚开始的惊恐担忧,发展到后来的着急焦虑,到了现在,他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
人的心理,在这种极端强大的压力下,会发生非常微妙的变化。
莫离亦如此。
现在的他,只要文煞能够出现,能够告诉他一句药郎和久孺的现状,只要能让他见他们一面,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都可以。
其实早在数日前,莫离已经按奈不住主动要求见文煞一面了,但侍婢们给他的答复均是“主上在忙,请公子稍安勿躁”之类的敷衍之语。
莫离明白了,如果文煞不想见他,他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一点作用。
文煞的目的也就在此。
他要日复一日地,用惊恐和焦虑,将莫离仅存的那一点点棱角也全部磨平。
而事实上,他也几乎要做到了。
莫离这段时日虽过得是行尸走肉,但像填鸭一般吃了睡睡了吃,那单薄的身子在细心的滋养下竟也开始饱满起来,虽然还是瘦,但比起之前实在好了太多。
侍婢们看着莫离的状态一天天好起来,都喜上眉梢。
“公子今天脸色不错。”
莫离脾气平易近人,数日相处下来,侍婢们对他颇有好感。
莫离尴尬地笑笑,他现在只想着怎样能见文煞一面。
想什么来什么,果然有人过来通传了。
莫离一方面是高兴,另一方面又是担忧。
高兴的是或许可以从文煞口中知道药郎他们的消息,担忧的是文煞这次找自己去,目的肯定不在于此。
于是,他便在这忐忑不安的冰火二重天中,随着侍卫走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次踏出文煞的寝宫。
偌大的无赦谷里,水榭楼台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