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陈德明,董鹤芬,鲁正梅都没有说话,空气凝滞了一般。但他们都明白,只怕是安安肚里的胎儿,保不住了。
还是鲁正梅先出了声,看得出来,这小姑娘吓坏了,小脸蛋儿雪白。她拍拍小秋的手臂,安慰道“孩子,阿姨谢谢你了。”又一扭脸,“阿莱,你送这位小姐回去吧。”
阿莱扶着小秋走了,剩下的三个人,心里都雪亮雪亮的,怎么样一个前因后果,无须再问了。
鲁正梅懒懒的不想再说什么了,她还能说什么呀
可是心里窝了一团火,还有一份难忍的疼痛,上一代人的是非恩怨,无辜的累及了安安,现在,又殃及了她的孙子,她心心念念盼来的孙子啊,天天和丈夫唠叨好几遍呢,儿子三十了终于要娶媳妇了,他们也要做爷爷奶奶了这下好了,她心疼死了,而且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是连结立维和安安的纽带。为了成全儿子,她暗中费了多少力气,操了多少心,才将他俩拴在了一起,眼见着是越来越美满了,她心里欢喜,可突然又冒出这么一出。
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气恼,气恼得想骂人。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这儿有鹤芬呢,无需她多此一举。
鲁正梅心中,头一回生起了怨气,究竟可怜的安安,到底招谁惹谁了,碍了谁的眼了,陆丽萍竟然还不放过
她一语不发地走到抢救室门口,静静地看着门上的红灯,心里祈祷着,安安会没事的,她的小孙子,也一定会没事的。
董鹤芬漂亮的杏核眼里,立时蹿起了火焰和风暴,她怒视着面前的陈德明,一向快人快语、能言善辨的她,竟半天说不出话来陈德明,这就是安安的父亲,她怎么给女儿找了这样一个糟糕的父亲
看着他,瞪着他,董鹤芬觉得自己要昏厥了,身体摇摇欲坠。
陈德明也是脸色铁青,象戴了一层青铜面具一样,他也是气的,让陆丽萍气的。可是看着前妻几乎癫狂的模样,他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简直象锉骨噬血一样,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鹤芬我,对不起。”他说不出别的了,他对不起前妻,对不起安安,也对不起立维。
他对不起周围所有的人,只除了陆氏母女。
“陈德明”董鹤芬几乎锉碎了满口的牙,“你不是恨我吗你恨我,尽管冲着我来呀,你找安安的麻烦干什么”
陈德明低了头,曾经伟岸挺拔的身体,这几日越发佝偻了,而且两鬓的白发又添了不少,他垂着眼睑,默默的,承受着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去找安安。”
董鹤芬火大了,“你的老婆若是没事,自然不会去找安安,刚才,你不是听那孩子说了吗,陆丽萍,她要安安怀着孕,还要为她的女儿贡献出骨髓来,甚至,她们母女俩不惜联手,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起胁迫我的安安,简直欺人太甚了明知道安安怀着孕,在那么高的容易失足的地方很危险,还那样狠心地逼迫她”她抬手,哆嗦着点着陈德明的面门,“她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你们,究竟居心何在”
陈德明不由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墙壁,再无可退之地,他脑门儿上迸了汗,摇着手,只是说不出话来。
董鹤芬疯了一样,将他逼至死角“上次在听诊会上,我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了,不要再碰安安了。会后,你气呼呼跟我说了些什么,难道你忘了你说终于如我的意了,我成功让安安置身了事外。对这事儿,你耿耿于怀是不是所以,你们居心叵测,一心想要报复”
陈德明也急了,“不是”被前妻说得如此不堪,他羞臊难当,“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得知安安怀孕的那一刻,他竟然有几分轻松,这事儿该了了,这样了了也不错。而且他警告过陆丽萍的,不要再在安安身上打主意了。
“你就是,你恨我,顺带的,连安安也记恨上了,这些年,你眼里哪还有安安的一点儿位置”
抢救室的灯,忽然间熄灭了,然后门一开,几个医护人员走了出来董鹤芬不得不住了口。
陈德明夺路而逃,不再理会她,奔过去,董鹤芬愣了一下,也奔过去。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
“医生,我的安安没事吧”
急切的象是两个孩子一样。
中间年长的老医生一脸沉痛“抱歉,我们尽力了,孩子没能保住”她沉吟了一下,“大人失血过多,还需要醒来后观察几小时才能脱离危险。”
董鹤芬就觉得眼前发黑,身子晃了两晃,鲁正梅一把扶住了她,“鹤芬”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虽然这个结果,她不意外,可她,还是存了那么一丝幻想的,幻想着孩子会没事。但是安安,她万般不愿她有任何的意外,哪怕是舍掉孩子。哪个主要,她掂量得清。
陈德明抬手按住了太阳穴“拜托医生,我女儿千万不能有事。”
老医生点头,“我们当然会尽力的,这是医生的天职。”
第四百二十章
老医生走了,几个医护也跟着走了,陈德明跌跌撞撞的,再也支持不住,一把扶住了门口的墙,他的心脏在经受连续的打击后,不堪重负。言煺挍鴀郠
“老陈,你没事儿吧”鲁正梅担心极了,看着他霎时涨得青紫的面庞,心里着急,老陈有心脏病的,这些日子一直熬磨着,这会儿别是犯了吧,眼下用人之际,可不能再倒下任何一个了。
董鹤芬听到,忽然甩开鲁正梅的手,咬着牙抬腿往外就走,鲁正梅一个没留,没拉住“哎,你哪儿去安安就要出来了”
董鹤芬头也不回,也不答话,小碎步迈得很急切,满满的,带了一股子情绪,象出了轨的火车头一样,更象一只乍了刺儿的刺猬。
陈德明一惊,硬挺着身子的不适追了上去,“鹤芬,鹤芬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