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最近出了点儿事情,你可听说了”
陈安不由挺了挺脊背,冷冷地问“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陈德明又是一怔。院里光线并不暗,他能清楚看到女儿长长的眼睫,在簌簌抖动,想必心里,远不如表面这样镇定吧。
他觉得心里更痛了,还有一股子挫败感,他眼有些复杂,艰涩地开口“安安,你们你们是亲姊妹。”
头顶那股冰凉,似乎由头淋到脚,透彻肌骨,陈安有些气喘。他在提醒她什么吧
“您这样的试探,让我怎么回答或者,您希望我怎么回答”她笑了一下,眼中全是讥讽和傲慢。
陈德明一下子被激恼了“安安,爸爸了解你,爸爸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既然知道不是,那又何必拐弯抹角呢。如果您想问,大可以直接就问网上那件事,是不是我抖出去的您怕冤了我、屈了我,怕我承受不了吗,还是因为别的我告诉您,我不是那么不经事儿的人,这一点点承受能力,我有而且,我能忍,一再地忍,从十几岁就开始了别的能耐没学会,唯有这一样儿,我会了,是您教给的我,是她们教会的我,我也必须学会,因为我清楚知道自己姓陈,不能因为芝麻大点儿的事就闹得鸡飞狗跳,而且这个姓儿本身,就是一种荣耀,您说过的,我记住了,我不能抹黑,我不能可是这会儿,您怎么忘了,忘了我是”
“安安”陈德明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断喝了一声。眼前的女儿,活脱脱就是一个扎人的刺猬,扎得他脑仁儿疼。
陈安闭了嘴,只是眼角,生生逼出了泪意。每次看到父亲,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想起那一个场景,她走投无路,她忘不了,一辈子也忘不了。她甚至想,如果她不是陈德明的女儿,该有多好。
没法谈下去了。陈德明十分烦躁地冲她挥挥手“进屋睡觉吧。”说完背过脸去。不能再看她了,不光是脑袋疼,连胸口都疼了,他最喜欢的女儿,和他针锋相对他有些颓唐,仿佛一下老了许多岁。
陈安没有马上走,又站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但她知道,父亲恼了她。
她何尝不是,也在恼他。
她最后说道“那件事,即便是我做的,也不算过分吧,小巫怎敢见大巫。”说罢,她进屋了,只留下陈德明一个,在原地发呆。
陈安扑倒在床上,眼泪汹涌而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想弄成这个结果。
可想而知,很多人都怀疑是她干的吧也难怪,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再想想当初,她何尝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就那么一点点儿心思,在心里敲打,回击一下,回击一下下
那次,她和钟立维闹别扭,闹得好凶,他把赵嫣叫来,让她把自己接走了,在赵嫣那儿住了几天。嫣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娱记,晚上下班回来,一有时间就登陆明星们的微薄或栏目访谈,一通八卦、绯闻的侃杀一番然后,她注意到了bert的微薄,因为是陆然的,所以她留了意。陆然的粉丝团可谓庞大,作为后起之秀,冉冉新星,几乎所有的留言,全是对她的喜爱、赞誉和崇拜,说她是完美的、完美到无懈可击,张导慧眼识人,完美恋人实至名归而她却在心里冷笑,那样一个人,只是做足了表面功夫,而骨子里,却丑陋不堪。
她瞧不起,瞧不上,不屑一顾,她甚至同情那些粉丝被蒙蔽了眼睛若是旁的人,她不在意的,连看都不看,不感兴趣,正因为是陆然,她有强烈的感觉。那样的无限风光,高高在上,她瞅着,打心眼里就不舒服,真想狠狠地把她拉下来,踩做脚底泥,以泄私恨。
网络是虚拟的载体,敞开式平台,言论自由,只要一动手指头,不管真的假的,有的没的,多少会造成一些影响,何况是明星,一块小石子儿,也能激起千层浪,这点她还是了解的。
动过一次又一次的念想儿,终究是放弃了。不是她清高,她不想和她,一个样儿,一样的小人,背着心债过日子,那样,没劲两天后,赵嫣出差,她送她去机场,结果两个电话,引出了丢失卷宗背后的真相,她几乎疯掉了
本无心害人,奈何有人加害之。
那样的日子,她身心俱疲,她千辛万苦,挣扎着爬出来,战战兢兢走向她的婚姻。
明天,是她的好日子
陈安抹了把脸,命令自己,不能再哭了,她不能肿着一对眼泡儿去见钟家的各位长辈,那是不礼貌的。不管心里怎么样,最起码,她看上去,要幸福。
她也企望幸福,她努力的,去够那些她想要的。
立维她心里一酸。
立维,请你,请你给我一份安定的生活。
只要安定就好。
陈安敬第三次茶的时候,手就开始发抖了一屋子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济济一堂,若大的客厅,鸦雀无声,全都瞧着她呢,无数的眼睛,投在她身上,她觉得冷,这一圈茶还没敬完呢,她额头上就密密地出了一层汗。
他的家人,怎么这么多他们看她的目光,令她浑身不自在。她不习惯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尤其所有人,都熟知她家庭内幕的场合。
端在手里的茶壶,也开始不稳当了。
一只大手及时伸过来,接了过去,立维的声音低低的,含着轻松的笑意“我昨晚怎么说来着,这就紧张了”
陈安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立维似是体贴,又似是安慰的,把手搭在她肩头上,用力握了一下,然后松开。眼前桌上,放了一只托盘,上面并排放着两只空碗,他开始将茶水往茶碗里倒,倒了七分满,这杯好了,然后又不慌不忙的,倒另一个空碗里。
钟夫人在靠近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地方坐着,微微地笑了。
立维的二婶一向爱说爱闹,见眼下这情形,也乐了,忍不住打趣道“哎哟,我只当是新媳妇儿侍奉茶呢,啥时候,这规矩改了”
立维笑呵呵的,却是对着陈安说的“安安,给四叔和四婶上茶。”然后一回头,这才对二婶说“我倒茶,我家安安敬茶,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还能体现同心同德,也不算违规吧”
二婶笑骂道“什么事儿到你这儿来,没理的也变有理了,死人能给说活喽,活人也能生生给气死我瞧你啊,就是宠你媳妇儿,端个茶、倒个水的还能给累出好歹儿的”
一屋子的女人,都笑微微地看着一对新人。
钟奶奶插了话“老二家的,什么死啊活的,今儿不许提这个,犯忌讳。”
见婆婆发了话,二婶立刻止了声。
那边,陈安双手捧着茶碗,将茶水奉上“请四叔喝茶。”“请四婶喝茶。”
钟家四叔和四婶,接过茶碗,低头啜了一口,随即放在了桌上,然后四婶递给陈安一个红包,算是“见面礼”,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接下来,敬了五叔五婶,还有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