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去整个人跟散架了似的;而枕头又太硬,脖颈和肩膀疼;被子还有点儿潮,让她觉得不舒服她坐起来,从枕头旁拿过手机看了看,凌晨一点了。
已经折腾了快三个小时了,她一丝困倦的都没有。
她睁着一对大眼,打量着这屋子四周,终于知道焦躁的原因了床上、枕上、被子上,空气里,都沾着他的气息,男性纯粹的气息,无处不在地扰着她的嗅觉经。而且她用的浴夜,是他最惯用的薄荷香,提醒脑似的,更让人愈发睡不着。
她下了床,赤着脚走到窗前,外面清凉如水,夜色正浓,而院中景致似乎也极好。她忽然兴起了去外面走走的冲动。
她趿上拖鞋走出卧室,外间是一个小厅,她从沙发上抓过立维的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拉开门走出去,然后蹑手蹑脚下楼,走出房子大门。
天是晴空万里的幽兰色,仿佛一方透明的玛瑙,上面撒了无数细碎的银灯。
夜风很凉,拂人衣襟。她慢慢地穿行在花间小径上,秋虫唧唧,一声接一声。十月的上海,还是花木扶疏,可在北方,多少有些寥落了。
路边一排翠竹,细长的翠叶在风里摩擦着,沙沙响,被一排绿色的射灯映着,勾勒出支支蔓蔓,翠绿如画她绕过去,前面是几株低矮的玉兰树,她抬眼朝前面无意间望过去那边一藤紫薇花架,花间明明灭灭的,似有萤火的微光一闪一闪,腾起细细的一股烟雾,模糊映出一张男人的容颜。
陈安立时吓了一跳,心头突突直跳,她赶紧隐住身形,细看,是立维
是立维在那里吸烟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那么在此刻,他坐在这里,是在想着谁,又在念着谁
她不禁有些好,摒住呼吸。
那边传来低微的说话声,好象在打电话“怎么着吧,我就办了他了,你还想插上一杠子扯淡,你最好,安安生生待着,我不管姓乔的,还是姓付的,在我看来,统统不顺眼”
陈安忍不住抖了一下,忽然腿脚发软,站立不稳,她赶紧扶了一下眼前的玉兰树。
姓乔的姓乔的谁姓乔,他这是,看谁不顺眼他这是,又办了谁
第二百八十四章
姓乔的姓乔的谁姓乔,他这是,看谁不顺眼他这是,又办了谁
他说话的语气和腔调,阴恻恻的,尤其在这深夜里听来,令人毛骨悚然。言酯駡簟
他前一刻,痞子一样和她谈笑、纠缠,后一刻,他一转身就变了个恶人。
他到底,给自己描了多少张脸谱又有多少脸谱,是他轻易不外现的,是她所不知道的。
以前,她一直觉得他张扬而随和,很好相处,原来,他不简单,也有下狠手的时候。
这个人,不简单茕。
是啊,也不看看在什么圈儿里长大的。她和他,他们身边那些人,哪个简单,哪个是善茬子,哪个不是眼观六路、而听八方的,又有哪个不是,从小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的。
只有她,这么傻,陷进如今这般境地里。
她一瞬间,冷汗涔涔。她的太阳穴,砰砰直跳,仿佛有谁拿着大锤子狠命捶着,捶得每一条经牵扯到心脏,呼吸也跟着困难不畅了。
她怔怔的,看着立维的侧影,看着他在那里吸烟,一根接一根,只是没了声响烟草的味道弥漫过来,满鼻满腔,是他身上的味道,她皱着眉头,忍耐着,过了好一会儿,她轻手轻脚往回走,没心情再夜游了。
这一晚,她睡得自然不好
陈安是被一阵笑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脑仁儿疼,她用手抚着额那笑又响起来了,清脆婉转,酣畅淋漓,是属于女子明朗的笑,还裹夹着几声男子浑厚的大笑。一大早的,他们,就这么高兴呐
陈安觉得,她的头更沉了,更痛了,脑子里也浑沌不堪,她不由往毯子底下缩了缩,鸵鸟似的,那笑声还在。
她继续蜷缩着,不想动,也不能动。她不知道面对他时,她能不能淡定,能不能装作若无其事。
昨晚,她就不应该出去,如果不出去,也就听不到那些了当时,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冲过去质问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而他,大概也不会说的吧。
父亲瞪着铜铃似的眼睛逼着她母亲在一旁默默垂泪,不言不语还有钟夫人温柔期待的、欲语还休的眸子那一幕,她永远也忘不了。
她屈服了,就当一只鸵鸟吧。
她现在,只是一只鸵鸟。
她得忘了,谁姓乔,她得把姓乔的给忘了。
他们要她忘,可她自己,能忘得掉吗
假如有一天,他对着她,看着她,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不顺眼”了,他会怎么对付她呢
陈安握紧了毯子,心里不寒而栗。
好象有脚步走上楼来,站在了这间卧室的门口她不由又往毯子底下缩了两寸,真的是不想动,不想面对他。
过了一会儿,脚步渐渐远去了,她松了一口气。
她从毯子里钻出来,这间卧房布置得并不豪华,简约整洁,地上铺着的,是银灰色的地毡,墙角放着一个小行李箱,她愣了一下,眼熟,是她的
楼下,隐隐有说话声,她捂着疼痛的额头,仔细辨认着,她怎么没听出来,那是赵嫣。
赵嫣来了
她坐起来,赖不下去了,她去洗漱。
从行李箱里拽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她下了楼。
楼下的客厅里,坐了两个人,不知立维刚刚说了什么,赵嫣笑得十分开怀,而她性子又那么豪爽,坦荡荡的不拘小节陈安扶着楼梯的扶手,不由站在了那里。
如果换了人,如果是别人,不管男的还是女的,年长还是年幼,立维照样,能把人家逗得捧腹大笑吧,她知道的,他就是天生有这种本事,嘻嘻哈哈中,和每个人似乎,都能相处得很融洽,只要他愿意,只要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