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然没理。
陈德明问“觉得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医院看看”
陆丽萍这才想起这茬儿,也赶紧问“然然,我们去医院检查检查,好不好刚才吓死妈妈了”
陆然摇头,又看了看父亲,父亲的眉头一直是皱着的。
陈德明没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出去了。来到客厅,猛然发现,老太太就坐在那里,睁着一对炯炯的眼睛瞅着他。
“妈,您不是在后面休息吗”
“这么大动静,我想安生都难。”老太太说着站起来,“跟我来,我有话说。赣”
母子俩一前一后来到书房,雕花古旧的书架子上,插着一把鸡毛禅子,老太太眼风一扫,上前抄起来,回身就是狠狠几下。
陈德明并不躲闪,老太太手劲儿不小,这几下,结结实实打在他肩上和胸前,隐隐作痛。
老太太打够了,用鸡毛禅子指着他,喘着气说“安安说错了吗,你就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和丈夫,还没小丫头通透哩,这些年,随便哪件事拎出来,你哪回公平了,这些都处理不好,干脆,你头上这顶乌纱帽也别要了”
陈德明依然面容冷峻。
老太太又说“你竟然还想打安安,你那一巴掌真要扇下去,今后,别再指望她叫你一声爸了”
陈德明额头上的冷汗,唰一下冒了出来。
“去吧,去看看安安,别这铃儿解不开,反倒越系越死,我瞧瞧然然去。”
陈德明站在廊子下,只见安安还杵在那里,连姿势都没变过,张阿姨陪在那里,直个劲儿抹泪。
他出了一会儿,那张相似的脸孔,总会让他心里,无端生出一股心力交瘁,力不从心的虚弱来。
他远远地挥了挥手,指了指西厢房,张阿姨会意。
“安安,咱们回屋吧,啊”
陈安终于动了动,慢慢挪动着发麻的身子,一弯腰,捡起地上的大狗熊,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然后抱在怀里往西厢走。
张阿姨跟在后面,有些感慨,这话倒回十年前了,那天放了学,安安哭着抱回这么个破东西,躲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宿,饭都没吃。哎哟,哭得那个痛,哭得那个揪心。后来,还是她找了一些填充物,把这只狗熊重新缝合起来,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进屋前,陈安朝上房廊子下望了一眼,她的父亲倒背着手,安静地站在那里,只是没有看她。
陈安冷冷地收回目光,这就是她的父亲她脚步没停,直接跨过门槛,便消失在门里。
还记得很小时,父亲很爱很爱她,也难得探亲回来,一回来就把她架在肩膀上,心肝宝贝地叫着,小公主般地宠着。她病了,父亲会一整夜地抱着她,要么就背着她,不知疲惫地踱着步子后来,父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直到她发现了父亲的秘密,父亲就再也没有正眼瞅过她,私下里也没对她开怀笑过,总是冷冷淡淡的,不疏不近,他方方正正的脸,总是严肃地绷着,而他黑黑深深的眼睛后面,她总觉得藏了一股子情绪,但她不得而知。
陈德明直到女儿走进去,这才慢慢朝空落落的西厢门口看了看,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他打了个电话。
司机来了,把陆丽萍母女接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陈安没和父亲说一句话。饭后告辞,老太太絮絮地叮嘱了许多,这才放人,张阿姨照旧送陈安到胡同口。
“安安啊,搬回来住吧,奶奶年纪大了,回来跟她作个伴儿,啊”
陈安想了想“我考虑考虑吧。”
张阿姨有些高兴,只是又叹息了一声“这院里啊,这些年,太空,太静了”
陈安把车驶出那片四合院,不远处,有巡逻车一晃而过,还有士兵换岗的口令声她反复琢磨着张阿姨最后一句话,觉得不是滋味。
爸爸一个家,奶奶一个家,她自己一个家,董女士将来也会有一个家吧。
可是怎么拼,也拼不成一个完整的家。
那么人心呢,这辈子,更是不可能了。
回到雅园,时间还早,她冲了个澡,然后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心恍惚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又是很久过去了,梦里有杂乱的脚步,有嘈杂的吵闹,有后海边上徐徐的凉风,还有一个小孩子偷偷哭泣。
耳垂发痒,有股热热的气流喷在面颊上,陈安一下子醒了。
面前,是一对漆黑的,促狭的,含着笑的眼睛。而客厅的灯亮着,光线很足,那亮晶晶的光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他脸上,似乎有种异样的光彩,不知是光照着人,还是人映了光,可陈安只觉得刺目。
她一下子坐起身。
钟立维笑眯眯地蹲在沙发跟前,嗓音出的温柔“怎么不回屋里睡,是在等我吗”
陈安看着他,面前的人,这么的近,又是这么的远。
她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不小心睡着了而己。”
他伸出双臂,把她拢在沙发和怀抱之间“我抱你进去睡,好吗”
“不”
立维一皱眉,然后又笑了,一扭身,他也坐在沙发上,手一伸,就拢住她纤细的肩,“那我们说会子话吧。”
倾身、抬手的动作,带起微弱的气流,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直钻鼻端。
陈安呆滞了一下,那不是洗发精的味道,也不是沐浴香波的味道,那是香水味,可是她不用,他也不用。
明儿见。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尖像是被黄蜂叮了那么一口。言酯駡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