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话怎么说的,把自个儿弄成这样儿”夫人嘟哢着,一转身,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条干净小毛巾,然后踮起脚尖
他乌黑短峭的额发上,滚动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子,咕噜一下,掉下来,落在前襟上,立马一个湿湿的印子;脸上也是一层水,滴滴嗒嗒往下淌,倏地钻进脖领里,不见了。
样子不是不狼狈,可那张脸,此时带着无比倔强执拗的表情。
夫人惴惴地猜测着,这是魁
钟立维垂在身侧的两手忽然一抬,然后握紧母亲细细的手臂,乌沉沉的眸子里瞬间亮彩起来,急迫起来。
“妈”
“哎”夫人心里一沉。
“我要结婚”
“和谁”
“您知道的”语气里竟有些恼意瀑。
“你确定没有意气用事,真的想好了”
“是,我非她不娶”
夫人面容一整,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那张脸,和那张脸上决绝的认真和坚定,哪里找出从前的半点儿影子。儿子打小就调皮捣蛋,任性妄为,长大了性子也没变,甚至有些荒诞不羁,在长辈面前也是嘻嘻哈哈,插科打诨,没一副正而八经样儿。
儿子是自己亲生的,她了解儿子,总觉得有那么一天,儿子会变的果然,儿子出乎意外考上了清华,令多少人大跌眼镜,然后出国留洋,办公司炒股票,没花过家里一分钱,也没动用大家族里任何关系,虽然儿子身上有那么一些小瑕疵,可人无完人嘛作为他的母亲,钟夫人欣慰至极,连他父亲那里,她也看得出,钟泽栋也是满意的。
立维这些年这么认真做事,她不是不明白,他如此努力工作的动力,很大一部分,不是来自丈夫的施压,而是为了一个人。她明白,丈夫明白,周围很多人,都八面玲珑,不是傻子。
拥有这样一个儿子,她骄傲自豪,尤其眼前站着的,固执得有些傻气的浑小子,竟然有如此认真的时刻,头一回认真而执拗地说我要结婚。她动容,且感动。能一心一意,一辈子对一个人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就象她自己,尽管和钟泽栋是父母之命,可她认准了这个男人,不管上山下乡分隔的阻碍,还是因工作两地分居的痛苦,她守着自己的心,一心一意跟定了他,她对他好,他更是对她好。
那就叫守望,那就叫幸福。她当然希望,立维的生活,也是幸福的。
心里这么想着,可面儿上,她不能露出来,她得压着,立维的性子,还需要磨一磨。
她从立维的掌控中抽回手臂,把小毛巾举到他面前,冷静地说“把自个儿收拾利落,马上回去”
钟立维一时猜不透母亲的心,母亲的色,捂得严严实实,仿佛扣到玻璃罩里的瓷器,没有一丝裂缝儿,他抓不住一点儿讯息。
他更加焦急了,恨不能母亲一下子点头,允了他。他固执地抿了抿唇,又重复道“我要结婚,我要娶小安子”
而夫人的色更冷峻,有些不近人情“我命令你,马上回去坐好,什么事都别想”
母子俩面对面站着,有些僵滞。虽没有说话,可之间似有一股张力,来回拉锯。
耳边,隐隐的,是掌声和欢腾声。
夫人心里一叹,这死性孩子她把小毛巾塞进他手里,转身出了盥洗室。
回到座位,刚坐好,台上叮叮淙淙的钢琴曲开始奏响。
旁边紧挨着的陆丽萍凑近了些,低低问道“嫂子,我刚还找你呢,去哪儿了”
夫人扭脸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无奈道“小维那浑小子,哪回不惹出点状况得,不说了,这琴声如天籁,别搅了咱的兴”她端端正正坐好,全贯注注视着台上。
陆丽萍顿时不安起来,不知道女儿有没有,把东西交到小维手上而小维看到东西后,又是什么态度呢
她悄悄朝后面看过去,入口那里,出现了一条高大欣长的身影她后半场如坐针毡。
十点钟的时候,音乐会结束。
停车场里,陈德明夫妇一家一家送走莅临的客人。
钟立维站在一旁,看着一辆辆红旗和奥迪驶离身边,他不禁有些着急,不停地看腕上的表。
终于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了父母亲和陈氏夫妇。
陆丽萍和钟夫人还在寒暄着,似乎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
陆丽萍说“今儿太仓促了,本想两家在一起吃个晚饭的”
夫人立马截了话茬儿“吃饭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然然的首次演奏太成功了,可喜可贺。”
“是啊,是啊”陆丽萍笑语嫣然“那咱们改天再找时间我看这会子还不算太晚,不如一起宵夜如何”
夫人笑了“今儿都累了,尤其然然,准备了这些天,也该松快一下了,你这当妈的,还不做好后勤,那边签名留影完事,接宝贝女儿赶紧回家吧”
陆丽萍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还是嫂子想的周到。”
又说了几句,两家挥手道别。
钟立维送父母上了车,夫人拍了拍他手背,笑微微的“你的事,妈上心着呢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钟立维心里一宽,看了父亲一眼,老头子正拿大眼珠子瞪他,他笑了笑“那爸妈路上小心,晚安”他关了车门,车子启动了,母亲那辆车在后面跟上。
钟泽栋气呼呼的“今儿我瞅这小子不对劲,那是什么态度”
夫人笑吟吟的“什么态度儿大不由娘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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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钟泽栋瞪着妻子“老太婆,你说说,你又许他什么愿望了”
夫人有些个不乐意了“咳,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许他愿望立维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有谱儿,也有那个能力,还用我许他愿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