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帮母亲做馍,父亲便和青墨“扫舍”,城里人叫打扫卫生。窑里窑外,桌凳盆碗、院子里外,连拐角、崖面上的杂草都要擦洗、打扫得干干净净,除旧迎新。窑洞墙面上重新糊上白纸,窗户玻璃擦得明亮,并贴上母亲早剪好的大红窗花,窑内看起来焕然一新。
二十九,母亲烧了好几锅热水,让家里所有人都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去了一年的灰尘和烦恼。
当地人习俗正月里不许动刀剪。
母亲给月儿剪了头发帘,并剪去分叉的发梢。同时父亲用推子给青墨理了个小平头,然后再指点着青墨给他也理了发。
看父亲边惬意地哼着曲子边刮胡子,青墨在一旁跃跃欲试,连连说自己也有胡子需要刮干净。父亲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月儿瞧着青墨沮丧地对镜子照自己鼻子下嘴唇上那淡淡一层细小绒毛,不禁好笑不已。
大年三十的早晨, 父亲和青墨早早起来开始贴对联和门,窑里挂上年画,就连粮仓和水缸都贴上大大的倒福字。家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年终于来临了。
“三十早上吃搅团,一年到头够搅缠”。除夕日的早饭就是搅团。搅团教团,就是搅成一团的面食。月儿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极富乡土特色的食物。她怀着极大的好和新鲜感同母亲一起做搅团。
缠搅团很有讲究。其材料是今年新产的玉米面。
等水烧开了,母亲把玉米面慢慢地撒入锅里,边撒边搅,等成糊状后,就开始用力地搅。先开始做得稠点,然后再一点一点地添点水,再搅,慢慢调到合适为止。
搅团的关键就在一个“搅”字,要不停地搅,才能均匀筋道,否则,做成的搅团太稀则软不筋道。缠搅团对火候要求也很高,一边搅,一边保持不大不小的火候。火大就糊锅,火小,搅团不冒泡,冒着泡的搅团自有一种筋道。
月儿不紧不慢地拉扯着风箱,不停地往灶坑里均匀地添秸秆,保持住最佳的火候。
母亲则手拿锅铲,抡着胳膊不停地沿着一个方向搅。锅里的搅团快乐地冒着泡泡,细细的汗珠就从母亲的额头渗出。月儿要帮忙搅,母亲不让,说怕两个人的力道不同,搅出的搅团不筋道不好吃。
搅团做好后月儿用带窟窿眼的漏盆做成“面鱼”,母亲则喜欢晾凉后切成块。然后浇上蒜泥、辣椒面、醋拌成的调汁才开始吃。
月儿是第一次吃玉米搅团。那种爽口、光滑、清凉而不失一股玉米的香味,简直是一种享受她想起自己曾经吃过的凉粉,应该是用荞麦粉做成的。不过那时吃的都是小吃摊上卖的,象如今这样自己亲手做来吃,却还是头一次。
下午,一家人就开始揉面、拌馅、包饺子。
入夜,三孔窑洞内灯光通明,院子里也挂上了点亮的红灯笼。
父亲先把母亲蒸好的花馍和酒肉供奉给灵和祖宗后,一家四口人才围着炕桌,热热乎乎吃年夜饭饺子。
当年的新面擀做皮,肥嫩鲜美的大棚蔬菜和着几乎剁成肉泥的肉馅,加进去味道浓厚的新花椒面。月儿觉得这饺子竟比自己曾经吃过的所有饺子都美味。当然也许是她很久没吃到饺子,嘴太馋了。
狼吞虎咽地吃过两碗饺子后,青墨抹干净了嘴,迫不及待地就要和父亲到外面放鞭炮,父亲一边怪责着,一边放下碗下了炕。月儿和母亲跟出去看热闹。
月儿原以为就是在院子里放一挂鞭,没想到父亲是在大门外的空地上放鞭炮。
青墨手执长杆,鞭炮挂在杆头,由父亲点燃鞭炮,那一串钢鞭就劈里啪啦、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一挂鞭放完后,就听见对面山上也有人家在燃放鞭炮。声音随着山里的夜风传了过来,远远地能看见点点红光闪烁。
紧接着远近就有人家稀稀拉拉地燃放爆竹,噼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除夕夜守岁,月儿本以为没有电视,看不成精彩的春节晚会,会很难熬夜,没想到青墨一会出去放鞭炮一会又要吃饺子,还缠着父母讲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这一夜竟很快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怀念在农村老家过年的感觉,那种郑重其事过年的气氛,在城里是找不到的,所以这方面写得多了些,请大家见谅
另外,大家觉得陈大哥和月儿的分成应该如何才比较合理呢以目前月儿所能付出的资本来看,五五分成不大可能,大家可以给个建议,我设定是三七,不知道合不合理话说,这点还是很关键的。
走亲戚
初一一大早,父亲又出去放鞭炮。然后进来给月儿和青墨发压岁钱。
吃过饺子后,一家人从里到外,穿戴一新,父亲和青墨带着大礼馍,出门给住在山里的亲戚拜年。
上午,陆续有邻居过来拜年、串门子。月儿先开始还陪着母亲和他们说话,后来见他们说着说着就扯到自己身上,觉得无趣便回了自己的窑洞。
初三,父母带着月儿姐弟提着大礼馍和一些礼品出山走亲戚。
好在此时山里的雪已经融化大部分,走路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