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宴会结束,他已然醉了,至少在外人眼中是如此。
可是,只有我看到,他眼底的那丝清明冷漠。
在马车上,他始终闭目,不露一丝情绪。
待到到了王府,他方对我笑了一笑“王妃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他没有下马车的意思,言谈之间更无半分醉意,我于是微笑向他行礼,在秦安的亲自搀扶下步下马车,不多问一句话。
门帘重又合上,隔住了,他淡淡的注视。
“小姐,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还是早些睡了吧。”疏影放下玉梳,一面往香炉里洒了一把沉香屑一面说道,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起声道“也好。”
方欲宽衣,忽而听得门外响起一阵轻却急促的敲门声,疏影道“会是谁呀,那些小丫鬟我早就让她们睡下了呀,这又没见点灯也没人通报的,我去看看吧。”
一面说着,她一面往外间走去,扬声问道“谁在外面”
“奴婢寻云,求见王妃。”
寻云清持的声音响在静夜之中,我与疏影皆是微微一怔。
第二十一回
我忙让疏影开了门,夜色中,寻云面色难掩焦虑。
她一向都是清持沉稳的,这样形于外的情绪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有什么事吗”
她亦是顾不得礼数,开门见山的说道“寻云知道王妃精通医理,还请王妃带上药箱,立刻随寻云走一趟。”
我尚未开口,疏影已经好的插话道“府中有谁病了吗为什么不请大夫呢”
寻云面色略略一顿,随即极快的应对道“是与我同一个房间的小丫头,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如今正腹痛得厉害。天色那么晚了,请大夫恐怕耽误了,这才前来劳烦王妃的。”
“是逐雨吗,可我回府的时候见她不都还好好的”
疏影一脸好的还欲再问什么,我淡淡打断了她“好了疏影,快帮我把药箱找来,免得耽误了。”
疏影很快把东西给我备齐了,就要随我一同出门,我淡淡一笑,止住了她“你留在这吧。”
“可是,小姐”
我依旧微笑“我跟着寻云姑娘,难道你还担心会走丢不成。再说了,你知道的,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懂医术这件事情,所以你留在这里,若有人再过来,你便说我睡下了。”
我注意到寻云面色难以察觉的一松,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当下只装作没看见,淡淡一笑,率先出了门,她忙提着药箱跟在我身后。
待出了归墨阁,我也不打算转弯抹角,脚步未停,直接开口问道“殿下情况怎样”
寻云一惊,怔怔看我。
我心内微叹,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能让寻云这般不顾规矩夜闯我归墨阁的,除了南承曜,还能有谁。
只是,几个时辰前还把酒言欢的南承曜,突然之间,又会出什么事。
我见她不语,轻轻一叹“寻云姑娘,现在并无旁人,我也不过是想先了解个大概到时候好应对一些,你无须对我隐瞒。”
寻云慌忙答到“王妃误会了,寻云绝不敢对您有隐瞒之意,只是一时没想到王妃会这样问。”
我没有说话,而她停了片刻,轻声叹息“殿下如今受了剑伤,腰腹间,并不轻。”
我心内微微一顿,与她默默走了半晌,才再开口问道“为什么找我即便是不方便宣宫里的太医,但这上京城内,总有你们信得过又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什么找我”
寻云低垂眸光,轻声应道“是殿下的意思。”
我不再说话,也没时间深想,前方点点灯光,已到了倾天居园外。
倾天居是南承曜住的地方,自嫁入王府后,我虽是来过,次数却是屈指可数。
秦安一见我们,已顾不得行礼,径直就把我们往南承曜的寝殿带。
倾天居的四周自是有人守卫,并不多,但井然有序。那些人中,有些我认识,是王府侍卫。但大多数,却是我不认得的。
南承曜闭目躺在寝殿正中的沉香木塌上,逐雨正抬了热水在一旁为他作最基本护理。
只是那血,却怎么也止不住,而逐雨的眼泪亦是怎么也忍不住,可是,为他护理伤口的双手,却是丝毫没有颤抖。
我们进来的时候,脚步极轻,可他还是察觉到了,静静睁开了眼。
他暗黑的眼眸清明锐利,唇边依旧是带着漫不经心笑意,若非过于苍白的面色,让人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带着伤。
他看见我,眸光似是一暗,然而片刻之后,却依旧只是懒洋洋的笑了一笑“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我倒有些感谢这次的伤了,不然怎么见得到王妃清水出芙蓉的样子。这个时辰,王妃似乎还是第一次到倾天居,也是第一次进我的寝殿吧。可惜空有佳人良宵,我却无福消受,当真可惜。”
我也不理会他的调笑,只是径直走上前去察看伤口。
他腰间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我细细看去,终是舒了一口气,那伤看似凶险,但却没有在要害的位置,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虽是这样,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敢耽搁。眼前这人,可是当朝最得圣宠的三殿下,真正的千金之躯,容不得半点闪失。
况且,他腰间那一直不断涌出的淋漓的红,也让我的心,微微一颤。
寻云与逐雨一直按着我的吩咐,端水研药。
我能感觉他的视线,一直淡淡注视着我,却无心理会。
只是一直安静细致的处理着他的伤口,像最专业的大夫。
南承曜的伤虽未及要害,却是在腰腹间最脆弱的地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