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补充道“我已经跟父亲讲过了,他没有反对。”
她依然无声。
他心里开始翻腾“别怕,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也不是你眼里那些无所事事整日浪荡的少爷公子,我有工作的,足够可以养活你。”
她终于动容,正色道“张绍衡,别闹了,全医院的人都知道,我下月结婚。”
他顺水推舟接道“好啊,我马上回去准备,决不会让他们说三道四。”
真是死皮赖脸。
她许墨言怎么会遇上他,认识他
医院楼道的灯偏偏那晚损坏,叶医生又偏偏有脑科手术急需敬业护士,她又偏偏不幸被院长钦点辅助。
从手术结束到整理完科室,她已全贯注直立了五个小时,饥饿酸麻折磨得她头晕眼花,身心疲惫,她又不得不扶着木梯从四楼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悠下来,脚摸到最后一层阶梯,眼瞧着前方巴掌大的玻璃透出朦胧淡光,她悲喜交集,完全忽略了脚下,跨步出去便一个踉跄不稳,整个身子跌到铁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铁门显然不堪她的重负,缓缓后退,裂开了道缝隙,然后把她丢在地上,然后给漆黑的楼道带进点点昏黄的亮。
她昏睡的经为之一震,机警地望了望长廊,万幸,无人看到她的狼狈,她强忍疼痛欲从地上爬起来,可脚踝像是卡进深洞怎么都拔不出来,平日里姐妹口中的妖魔鬼怪之说顷刻间全浮现在脑海,她顿时大气不敢多出,浑身瑟瑟,闻到空中弥散的浓烈酒味,这才壮起胆子瞥过脑袋偷瞄了一眼。
楼梯口一个黑衣西装男人依着墙边坐着,脑袋耷拉藏在腿间,左臂伸到一尺外手中悬着酒瓶,右臂重重压着后颈指间挤满了头发,而她的脚偏巧踩进他腿缝里。
“喂,先生”她转身坐起,戳了戳他胳膊,试图唤醒人。
不知是她声音过于温和,还是动作过于轻柔,他定如泰山,纹丝不动。
她又唤了几声,瞧见毫无结果后,不由贴近他耳边,大声道“先生,麻烦你搞抬贵脚”
这一叫嚷真把他的额头抬了起来,倒也唬了她一跳,见过出入医院各色各样的男人,她却从未见过那样一张面孔,好看得令人惊魂,什么面冠如玉,貌胜潘安,什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似乎都不能确切地形容他来,她只觉被他看着,心莫名地砰砰直跳。
“你压着我脚了。”她声音弱如细蚊。
他笨拙地动了动身子。
她趁机抽出脚踝,道了谢。
他又一声不吭地依着墙闭上了眼睛。
正是初秋季节,夜晚虽没有刺骨冷风,却也凉意习习,五更侵寒。
作为顺德医院的优秀护士,她克尽职守,告诉他,不能在此过夜会招惹风寒,然后问他,家住在何处需不需要电话联系家人,或者是不是医院里有家属病人,需要她扶他过去。
他一问三不回,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她实在想不出更好法子,只好搀扶起他去找空余病房。不知是不是天公故意作弄她,一楼二楼三楼的普通病床收满了客人,四楼的高级病房,她无权无钱更是无力去折腾,最后,不得不把他扶进自己的宿舍。
好在,夜已至深,无人察觉。好在,原来的室友因工作调动去了别家医院,只有她一人独居。
翌日,她的早班,慌里慌张梳洗完毕,看到趴在沙发上依旧沉睡不醒的人,情急之下来不及唤醒,只留了张“这是医院宿舍,小心行事”的简单素笺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