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身子给他淡漠的后背,瞧着晃动的五彩线络花帘,双眼雾蒙却倔强道“待会儿,我乘船回顺德。”
抚摸她颈子的手凛然一震,舍不得她的匆匆离别,他重新揽她入怀,粘着她耳朵柔声道“多陪我两天。”
“如果你不想冯槿芝见到我们这幅鸳鸯戏水图,不想我坏了你的千秋美梦,最好送我回去。”
他顿时哑口无言。
她突然笑了,这是她喜欢的男人,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男人,想尽各种办法要得到她甚至不惜引来冯梓钧侮辱的男人,她早已知道他会沉默的。
去码头的轿车上,她像只疲惫不堪的小猫横卧在后车排横卧进他怀里,他依然如故地去摸索她耳跟后的翩然蝴蝶。送了她进仓后,他低头吻了她,想说“等我回去”的话,却也懂得她向来不愿等待男人,只好无言地挽了她额前掉落的丝发至耳后,狠下心,头也不回地走了,最后凌厉地叮嘱下属“保护好余小姐安危,不准任何人碰她,到了顺德后直接去沽塘军部,如果她稍有差池,小心我毙了你们。”这话既是给下属的命令,也是对她的警告,若是她逃跑,若是她投江,若是她自杀,陪葬的便是外面立正接令的无辜人。
没有了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没有了展前顾后的忧虑,不论是安静地守在静闭的空间,还是下船后行在陌生凋零的马路,她像只支离破碎的花瓶,不知该期望什么。
沽塘的净是从未见过的。
清澈见底的湖水倒影着碧蓝色的天空,干净的鸟鸣在幽静山谷阵阵回荡,常青脆松掩映着若隐若现的白璧山庄,除了门外把守的士兵,院落里单单一弯溪流一栋两层阁楼一株梅花还有后退不灵便蹦蹦跳跳啃草的兔子。
“余小姐,您过来了。”孙家的丫环银梅阁楼的窗口对她欢喜大叫。
嗯她死寂的心湖终有了涟漪。
银梅腾腾下楼,冲到她面前解释时,气喘吁吁“太太说沽塘这边肯定没有人伺候您,所以派我过来早些打理,以后有我陪你,你不会烦闷。”
连孙太太都知道这是属于她的三宫六院,她淡淡地低头一笑,道了谢。
断肠日落千山幕10
谭家客栈,冷清依旧。
远远瞧见熟悉的黑色气派轿车九十度转弯,风驰电掣地煞车停滞门口,掌柜忙笑容满面,躬身门口迎接,殷勤唤了声“张元帅,您回来了。”
张澤霖赏识地拍了拍掌柜肩膀,低声道“这次多谢世棠兄鼎力相助,我答应他的事自然不会失言。”
掌柜陪笑说“少东家也请你不要太为难冯少帅,毕竟在许昌在定州,人人都知道他是谭家的侄女婿。”
张澤霖听罢爽朗笑了两声“那是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世棠兄的面子我当然要顾。”
掌柜恭维作揖,请人上楼,又老老实实回到柜台后,可拨弄算盘的手再也抑制不住原有冷静,抖动厉害。冯少帅通知谭家客栈不几日会歇业专门招待顺德官员时,他便将消息转达给少东家,未传来少东家受宠若惊的话,却听到阵阵阴冷的嘲笑,然后吩咐他,冯少帅有什么安排行动定要第一时间汇报。他不知晓其中的意味,少东家三天后竟亲自来了许昌,告诉他顺德府官员何日何时抵达港口,甚至给了他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说是顺德秦军元帅,让他小心伺候,听元帅的命令行事。那一刻,他懂了,少东家“勾结”顺德府的人“通敌卖国”。
客栈上房,窗门紧闭,屋外衣着深色西装便服的人见过上司纷纷立正行礼便敲了短短长长的四声。房门缓慢敞开,嘎嘎迟钝声后小露间隙,随之而进的一道夺目光线硬生生将堂屋交椅上被万道绳索束缚的人一分为二,始终是从枪林弹雨趟过来的人,即使小心大意掉进了敌人陷阱备受凌辱,也丝毫不减大将风采,刚毅的面阔依旧显着冷视傲然,炯炯的眼睛依然露着不屈傲骨。
“元帅,冯梓钧”临近张澤霖,头圆体方的官兵严声禀告。
张澤霖面色难堪,不闻不问一个巴掌扇过去,霎那间五个鲜红指印如火如荼印官兵脸上却匆忙稳住晃荡身子,脚下皮靴后跟踢得极响,心甘情愿低头接受责骂“谁下令让你们捆绑冯少帅的,嗯你他妈知不知道他是谁他的大名不是你随便乱叫的”骂完属下,他的怒火转身间又化为自若的笑,上前亲自为冯梓钧解掉麻绳,赔罪道“梓钧兄,以为你已经先行一步回了冯家,想不到被他们囚禁在此,是我管教下属不周,望你见谅”
冯梓钧表情冷漠,起身整了衣领,甩掉衣袖的灰尘,毫无方才的狼狈之色“无碍,他们也是听张兄的命令形事。”
“梓钧兄,你误会了其实不瞒你,你搂搂抱抱的女人跟我关系亲密,我一直怀疑她跟某个男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问了她好多次,她都失口否认。当然,捉贼要有证据,所以我暗中吩咐过人监视她。只是想不到梓钧兄你会突然造访,出现在她的房间,我想任哪个镇定的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跟外人私会都会冷静失尽,胡说一通。若是澤霖方才说过什么惹你心情不悦,希望你看在槿芝的薄面,原谅我这个妹夫。”
冠冕堂皇的话令冯梓钧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笑“张兄心里既然有槿芝的位置,就不该瞒她跟有夫之妇牵连,而且当我这个大舅子的面欺负一个弱智女流。”
“有夫之妇”他不解地笑了笑,却忽然凑近对方肩膀,悄声坦然道“看来,我要跟梓钧兄好好解释一番,我的私人秘书不是什么有夫之妇,她在我未娶槿芝前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她喜欢我,所以死心踏地,甘愿牺牲。至于你眼里的欺负二字,是我们在打情骂俏,只是一个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