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孙铭传的顾虑何止是外人发现宛静留在张澤霖身边而去大肆宣传,还有他新娶进门的冯家小姐似乎亦不是好惹的主儿。跟刘伯宽的闲聊时打听过冯家小姐的性子,刘伯宽哭笑不得的态度已让他有了半分忌惮,她即使不会仗势欺人,也是娇生惯养、喜欢无理取闹的角色。夫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以后姑嫂俩人争斗,姑且不论谁亦不输谁,鸡飞狗跳起来苦得只有孙家。
哪知他翌日清晨准备好台词去见张澤霖,开门的却是另一张品格端方的面孔
他微微一惊,即刻礼貌严肃道“余小姐,我找四少爷。”
宛静退烧后意识已然清醒,可她不知该用何种心态面对张澤霖,若是她恼她糊涂恨她嫁人亦就罢了,他偏偏一幅惹她心酸惹她痛苦的深情,她那原本略微带怨的恼怒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对不起他的心痛。喝过药,见他依旧倦怠地俯在床沿,她只好遮了被子在他身上,听到有人敲门,又怕吵醒了他。
她跨出房门顺带关闭,对孙铭传恳请道“孙先生,我想跟你谈谈。”
孙铭传意料不到,又是一惊,躬身做出恭请客人下楼的手势。
客厅里鲜艳牡丹画案地毯似乎未曾换过,背靠的玫瑰绒布沙发舒适依然。
挽了额前掉落的丝发至耳后,她清雅一笑,先是客套答谢他的救命收留之恩,又缓缓道“孙先生应该对澤霖与我的事有诸多了解。”
孙铭传猜测不到她是开门见山,还是抛砖引玉,只好点头回道“略有了解。”
“既然如此,我也不避讳。孙先生,其实,在许昌府内,我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冯家少奶奶,是定系军阀冯梓钧的夫人,”她自嘲一笑,低头继续道“如果我以后贸贸然出现在孙家,出现在顺德,于澤霖,于孙先生您都不是件好事。我知道澤霖他娶冯槿芝意义重大,不管他有什么计划什么意图,我多待他身边一天,便会多增他一份麻烦。我想,孙先生比我站得高看得远,明白我的意思。”
万万想不到她此刻会讲出一番颇通情理的话,孙铭传不自在地清了清嗓音“那余小姐您希望孙某能帮些什么”
寻不出对方一丝挽留之意,她断然明白孙家壁苑不是久居之地“记得刚来顺德时,听说孙老太太去过东瀛,想必孙先生对那里甚是了解,我想去走走。”
“你想去哪里走走”
孙铭传未来得及回话,楼梯口毅然浮现出张澤霖风度翩翩的影子,他浑然一震,经顿时紧绷,刷地直立起立,见对方表情凝重,边优雅整理袖领,边跚跚而下,踏出的脚步明显不悦,大气不敢多出。
他的出现每次都像一团火不是把她燃得焦糊干裂便是灰飞烟灭,她竭力压抑内心莫名的冲动,回眸齿笑,温柔道“你醒了。”
他不理会她的柔情,究根问底“你要去哪儿”
“这段日子烦闷得紧,我想去顺德城郊外散散心。”
他一双尖若利刀的眼睛犀利又沉默地盯着她,宛若骄阳烈火炙烤她扬起的头颅。她经受不住,渐渐面红耳赤,怏怏地低垂下鄂。
孙铭传见周围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忙找借口退出大厅,出来时仍胆战地回望一眼,张澤霖的暴怒似被抑制掩埋进冰山雪地,只有铁青的脸色透着显而易见的阴森,而宛静虽然这一刻沉如石磨的冷静,可那不自在扯拽丝帕的手指明明使了八九分的力。
“我问你,你要去哪儿”那暴跳如雷的炮火声顿时吓得孙铭传不敢继续探视,急速逃离阵地。
良久等不到回答,张澤霖血液膨胀,青筋暴出,脸色由铁青转为鲜红,由鲜红转为煞白,极为恐怖吓人“为什么你每次都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你跟我撒谎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不是我笨我傻我好糊弄,是你余宛静从来没信过我。我不过想你留在我身边,想你跟我回顺德,我张澤霖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般耍我。”
她不是骗他,她不想离开他的时候又是一番惹人心酸的无奈,她大大的眸子晶晶闪亮,可嘴巴倔强地去隐忍一切悲痛“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
“不值得”他悒郁痛心的面孔突然苦苦地笑了,笑声如一丈白凌渐长渐大,却又瞬间停止,两手抚过她肩不停摇晃,誓要把她的真心摇出体外“我放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