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之后,按照惯例,大臣们把连日来朝廷上下的事情一一禀报于高高在上的帝皇,他也同样把他工作的情况一一禀奏,接近尾声时,威严的皇上随意问了一句,旁的还有什么吗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回答些公务外的琐事,比如请示皇上做主赐某某官家公子或小姐的婚事,或是幽深宫殿外一些在民间传颂王孙贵族的事迹。
一位大臣说了一件事,也就是方才他听到的那件事。
原先还满面威仪的帝皇听完后皱起了眉,疑道,竟有此事,怎么现在才来禀报朕
听出皇上话语中的怒意,众位大臣面面相觑,而他,却一副事外人的模样静静站着。
告诉他们的君王这件事的大臣忙道,皇上,此事仍没有确定,但见这几日违命侯府邸大门紧闭,府上的仆役满面愁容,大夫进进出出,才会有此谣传。
如是这样,想必也是违命侯府上的重要之人患病在身。皇上略一思忖后,便吩咐道,马上派人到违命侯府询问清楚,若确有此事,可派御医前去。
末了,他又正色对殿中的众位大臣道,违命侯归降于朝廷,便已是朝廷中人,万事可不得耽误。
皇上说得声色俱厉,他却不以为然地冷笑。
皇上在乎的只是表面的名声,其实根本不把违命侯当一回事,否则,怎么会同意他随意污辱郑国夫人呢。
然而,退朝之后,他听到了令他费解的一件事情。
没错,重病缠身的确是违命侯李重光,当前去看病的御医说他是不适汴京的气候,导致寒气袭身,又因心情郁结一直令病情得不到根治,反而越来越重,甚至有可能死去时,皇上居然下令把他接进宫中,好生疗养──
正在为这件事苦思不解,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又是令他吃惊万分,他那极少向人开口请求事情的皇兄竟派人请他出借护身暖玉。
问原因,来人说是御医对皇上说过,要想违命侯的身体早日康复,护身暖玉能起到相当功用。
他压抑震惊的心情告诉来人,他会把暖玉亲自送进宫中,让他先回皇宫。
此人离开后,他吩咐下人把暖玉自他书房里拿来,打开红锦的盒子看了一眼那块通透翠绿的暖玉之后,他怀着异的心情离开晋王府,骑马向皇宫而去。
抵达皇宫后,他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皇上安置李重光的地方,来到门外时,他正巧看到御医离开。
忙问他违命侯的病情怎样,御医摇头回答,不容乐观,毕竟病根是由心而起,若违命侯一心求死,仙也救治不了他。
听到此话,他才忆起了三天之前他对他的所作所为。
虽然当初就知道会对他造成伤害,却没想到伤害得如此之深──
心头涌上莫名的沈闷,便被他立刻压抑,问违命侯此时的情况,答曰,吃过一帖药之后刚睡下,皇上正在里面。
闻言,他目光一闪,让御医离开,并制止内侍进入通报,他悄声进入屋中。
慢慢走近卧榻的位置,看到坐在床边熟悉的身影时,他隐身于帘幕后,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天之前被他污辱过的男人面无血色,合着眼睛躺在床上,而当今天子一脸伤感地坐于旁边,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
“回答朕,朕错了吗不顾一切把你锁在身边,却让你如此痛苦,甚至于一病不起──可是朕,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想让你与朕呆在同一片土地,让朕知道,你离朕并不远──”
他震惊了,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开始的猜想完全错了。
那日朝殿之下,他所看的并不是郑国夫人,而是,一直低着头的瘦弱男子,用深沈的,复杂的感情,一直所望着的人──
“皇兄”
他突然走了出来,把坐在床上的人吓了一跳。
“王弟──”脸色惊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门外,他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有人通报一声”
他轻笑“听说违命侯在休息,怕通报会打扰到他,臣弟便没有让人进来通报了。”
“对了,皇兄,这是你要的护身暖玉,臣弟拿来了。”他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红锦盒子递到他面前。
慢慢接过他手中的盒子,无言看着他片刻之后,他才低声问“王弟,你进来时,有听到什么吗”
“什么”他一脸不解,“皇兄方才有说什么吗”
闻言,他随即摇头“我只是随便问问。”
“哦。”他扬眉,随后道,“皇兄,我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去忙吧,过些时候朕会派人把玉佩拿去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