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勇敢的牡丹。
不是他的母亲。
起初他会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勇敢,但到了后来,他冷静的判断,已经变得不再冷静。
当他在下午踏进了浴室里,意外的看见了她正预备做的事情时,他立刻就被愤怒淹没。他不能明白,她怎么能如此愚蠢,这种该死的方式,很可能害她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在那缸雪水里。
在那一瞬间,黑仲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忘了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忘了效忠于金家的她,在怀了他的孩子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任脾气失控。
这次的失控,只是清楚的告诉了他一件事。
他不想失去这个女人。
他不想失去她。
蚕牡丹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她知道他走到了床边,但是她不想面对他,更不想跟他说话。所以,她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同样呼吸的频率,假装自己已经睡去。
黑仲明没有叫醒她,也没有立刻上床,他只是站在床边,无声的看着她。
她敏锐的意识到他的视线,以及他沉重的呼吸。他浑身都是酒味,闻起来像是在酒缸里泡过澡,刚刚才起身似的。
他喝醉了。
有那么一瞬间,牡丹有些害怕,他会强行唤醒她,再跟她争执,或是更糟的,再一次强迫她面对自己的欲望,强迫她承认,自己想要他,就和他想要她一样强烈。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在床边站着,默默看着她,很久很久之后,或许当窗外的雪,又多积了一时高时,他才伸出了手。
牡丹紧张得不敢动弹,连呼吸都要停了。
然而,黑仲明没有摇晃她,也没有叫唤她,而是轻轻的,几乎是温柔的,把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抹去她眼角残余的泪滴。
心口,蓦地一紧。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指腹的温暖。然后,他就缩回了手。
又过了好一阵子,她听到他脱下衣服的声音原本放松的身子再度又变得缰硬。她一动也不动,直到他无声的上了床,钻进了毯子里头,然后伸手将她轻轻的带进怀中。
他的四肢有点凉,她不自觉的轻颤着,他却不肯松开手,只是伸手一次又一次的,轻抚着她的背,将她更加拥紧在怀中。
黑仲明的脸,深埋在她的肩窝里。她清楚的听到他因为温暖的被窝,吐出一口长气。
然后,他哑声开了口。
我不是他,你也不是我的母亲那话语,很小声、很沙哑、很坚定,在她耳边低喃着。纵然浑身都是酒气,但她却觉得,哀伤得想要哭泣。
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像他一样牡丹的心口,紧缩得阵阵作痛。如果他没有喝醉、如果他知道,她其实还醒着,他绝对不可能将这些话说出口来。她很清楚,黑仲明口中的他,所指的是什么人。她亲眼看过那本日记,所以更知道自己先前脱口而出的,是多么不公平的指控。
他不像他的父亲。
道歉的话语,在那一瞬间,几乎就要脱口。
牡丹得费尽所有力气,才能继续闭着眼,假装熟睡,不让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夜,铺天盖地。
寒风在窗外呼啸着,整夜没有停过。
他与她,就在那温暖的被窝里,紧紧的相拥着,假装天地只剩这里。
第十二章
美丽的金丝雀,在精致的银笼里,吟唱着悦耳的音符。
严寒的冬日,难得有了阳光,仆人们趁着这时候,赶紧把落地窗打开,让暖暖的冬阳驱逐房内的阴冷。
这是一间中西合并的建筑,在上海称得上是保存得最完善的老建筑。不论中国或者外来的建筑家,都称这座宅邸,是比钻石更珍贵的艺术品。
建筑的左侧是一片老树林立,苍郁荫浓的庭院,而正对着这幅美景的,就是这儿主人的卧房。
卧房里头的摆设,古色古香,处处都是精雕细琢,是前朝贵族才能享用的奢华品。窗户虽是玻璃做的,却是镶嵌在手工的窗棂上,同时保有了实用与美丽。
暖和的冬阳下,金玉秀坐在床畔的软椅上,穿着斜扣襟衫、宽幅绣裙,不同于外出时的华丽,月白色的衣裙上,只有简单细碎的绣花。
她正歪着头,用着镶满珠宝的小刀,一刀又刀,仔细的削着手里头那颗又大又圆的红苹果。
大床上头,有个消瘦的英俊男人。他背后垫了几颗软枕,在床上半坐,一双黑眸注视着床边的金玉秀,满眼都是温柔。
为什么这么高兴江诚问道。
金玉秀抬起眼儿,轻瞪着唇,红润的嘴角上,笑意更深。因为,我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她快乐的宣布。
什么消息她歪着头,娇俏得一如少女。 秘密。连我都不能知道江诚问道。
嗯,不能。她笑得更甜。 还不能。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削着苹果,果皮掉得到处都是。
小心点,别伤了自己的手。江诚担忧的看着,锋利的小刀,一次又一次,惊险的划过她小手旁。
她生来就是众人捧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贵人儿,从小就有人仔细伺候,在他重病之后,她决定亲手削苹果之前,甚至不知道苹果是有果皮的。
起初,她笨拙的,还曾经伤了自己,疼得直掉泪,偎在他的怀里嗫泣。但随着他卧病日久,她削苹果的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