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病就病了”
“听他说好像昨天去火车站排队买火车票,排到半夜,冻着了”
“”
那人说着已经来到我柜台前。刚才他们的对话一声不差的落进我耳朵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很有问题。那个火车票的事儿我早就应了韩暮雨要帮他买,估计要是我不说这话,人家早趁春运没开始就回家了,也不会捱到这都快年跟儿底下才去买票。我倒好,话说出去了,也没下文了,还跟人闹了半天脾气。
我觉得自己不厚道,更觉得韩暮雨有毛病,你说你怎么不跟我提提这事儿呢,这些天我光顾着赌气,早把车票的事儿扔脖子后面了。你找小李试衣服我光想着你是看上人家了谁还想你是要回家啊你就是打算跟我绝交了是吧你就是宁可自己冻一晚上也不跟我开这个口是吧这人死犟的
埋怨着,心疼着,不过说起来,挑起冷战的那个人,好像是我。
我一边儿慢慢地给那人找零钱,一边装着不经意的问道“快过年了你们也该回老家了吧”
“恩,再干几天就歇”他回答。
“火车票不好买啊刚你说韩暮雨去车站排队买票冻病了,是吗”
“恩,发烧好像,我也没仔细听,反正看着脸色儿蜡白”
“一到过年就这样,春运真可怕”我半真半假地感叹。
“是呢,韩暮雨说他想买腊月二十四号的票,结果冻病了不说,还没买着”那哥们儿把钱数了一遍,冲我嘿嘿一乐,说“还好我老家离得近。”
等人走了,我立马掏出手机给火车站售票处的朋友老田打电话,问他要腊月二十四到昌黎的票。老田算是我发小儿,原来住我家楼上,小时候老打架,现在大了在一个城市上班儿,居然关系处得不错,偶尔还聚聚。
我们单位由于最大的领导醉心梨园,老爱办那种戏曲晚会啥的,职工都有免费票,我是不会欣然国粹,可是老田年纪轻轻的居然喜欢那种依依呀呀没完没了的腔调,基本上那些票我都给他了。我回老家从来不坐火车,俩钟头的汽车就到,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事儿能求到他,这一有点事儿,他表现得特热心,问我要硬座还是卧铺,我想了一下,还是硬座吧,他说没问题,预留的有,问我啥时候要,非要给我送过来,我说不用,我下班儿就去他那里拿。
之后这一下午过得,比一年都长。我心里都跟长草似的,一个劲儿地看表,说不出的焦躁和急切。
终于熬到下班儿,我就想赶快结账赶快走人,可是现金管库员非要交残币,我麻利地整好了交上去,接下来就等小李,她平时比我还迅速,今儿不知道犯什么毛病,磨磨蹭蹭半天,忽然说了一句,“哎呀,这个二十面额的就九十二张,凑不够一把儿一百张一把”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蹭蹭走过去,从她那些新钱里拣出八张二十的,侧身挡了监控,在纸币边缘位置轻轻一扯,“呲啦”,每张上都多了个至少三厘米长的裂口,“行啦,够一百张了赶紧的我这有事儿呢”
小李瞪着我,我瞪回她,她用口型对我说了一句话,“损毁人民币是犯法的”
我无辜地摊摊手,“只是不小心”
先去老田那里拿了车票;回来路过一笑堂药房,我进去用医保卡刷了两种特效感冒药;最后又在街边的小粥屋里给买了一罐杯装五谷粥。
敲门之前,我再次深深地鄙视自己。
好吧,我认输了,我投降了,我又厚着脸皮回来了。谁让我答应过你说要给你买车票呢我是言而无信,可是,这句我是当真的。
手指轻轻扣在门上,当当当,当当当,声音空旷,在夜的静谧里传出老远。不知道敲了多久,久到我都快怀疑韩暮雨是不是死在屋子里了,然后才听到门口有些些动静。
“咔”,门从里面打开,韩暮雨披着厚棉服出现在我面前,他看到我似乎丝毫都不惊讶,只是轻唤我的名字“安然”
我点了下头,侧身进屋。他关好门,跟着我慢慢走到床边。被子是铺开的,所以主人也应该是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韩暮雨让我坐,自己习惯性地去摸暖瓶,结果“没热水了,安然,你等一下,我去烧。”
我借着惨白的灯光总算看清他现在得模样,脸色真的很差,嘴唇干裂发白,走路都有点打晃。心里像被谁拧了一把,我赶紧着把他拉回来按在床上,一百句话堵在嗓子里,最后汇成一句,“你啊你就死犟吧你”
他现在倒是乖,不让他动,他就不动,安安静静地坐着。
“还发烧吗”
“好点了”
“吃饭了么”
“吃了。”
“什么饭”
“”
我把还很热的粥拿出来,打开了放在他手里,“先把这粥喝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想,他要是再敢跟我磨叽,我就我就翻脸得了,脸老翻也就不值钱了那我就自己喝,奶奶的,反正不能浪费。结果就在我等着他说什么的时候,人家已经捧起来小口小口地开喝了。
我很丢人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一下子就顺当了呢我这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那感觉就像我死命地朝一个紧闭的门撞去,结果发现那门只是虚掩。
他注意到我怪异地表情,却只是晃晃手里的杯子,“很好喝”
那是,八块钱一杯呢
我赶紧说“那你都喝了别剩”
“恩”他点头,轻轻吹了几下,一阵浓香飘散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