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狄纳什么时候开始和凤冷族的公主谈恋爱?」津问得酸溜溜的。
桀一面忙碌手里的工作,同时端详着她:「族政追逐利益,不讲求爱情。」
「利益?什么样的利益值得他找一个不爱的人睡在枕边?」津以锐利的字眼,充满讥讽的口吻质问。
桀用牙齿咬断皮筋绳,说:「暗冬后一段时间,突现腐疫恶化。加骨德和周边土地的产出,严重影响今年族内的粮食。」
「第一时间求助于灰赞堡的魔瑚沟通者,但灰赞堡换了继承人,萨女士到外大陆养老,新继位的阿摩司太过感情用事,借故推叁阻四,不愿意在腐疫上帮助我们。不久前在春茶会上,凤冷族的王主动和吾王相谈,表示腐疫这件事他可以帮忙。他和另一名声很大、专门治疗腐疫的寻曦会有交情;只是,这次暗冬过后,腐疫异常猖狂,寻曦会的工作量早安排到天边远,凤冷王可以向寻曦会说情,优先安排人前来骨垩医治腐疫。前提是,吾王得答应与其爱女结为爱侣,并立她为骨垩王后。」
「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津激动的握起拳头。
桀当然没想到莫狄纳没说这件事,但他也察觉到津此刻的情绪在微妙的爆点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感觉说什么都不对。
「我去洗澡!」津也讨厌这团混浊窒闷的空气,知道自己的情绪落入迁怒,于是找了借口暂离现场。
走在野林子里,她狠狠地踢开挡路的树枝…
他尊王的!想想,莫狄纳本来就独裁惯了,什么事自己决定、自己处理就好,有事也从不会想找她讨论,自己就像他养的一条贵宾狗,偶尔逗逗玩乐。津满心的埋怨,什么事都往差劲的方向想。王后要选谁也是王的个人业务,何需向谁报备?她再次感觉到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不能接受垩族世界爱情文化的彷徨里。
负气的在心里骂了一轮,随着情绪宣泄过后,慢慢沉淀,又回到理性上…
腐疫在垩领是危害很大而且无药可救的地癌,能使得大片健康土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如深秋的落叶迅速枯萎腐烂。这实在发生的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这一切都是政权妥协,和莫狄纳在一起的时间越多,津越来越清楚,身处权势的市侩凉薄,周围的人不会单纯地对受难对象伸出公义援手,而是加以剥削算计,甚至趁人之危,海刮一笔;莫狄纳过去曾多次受到其他大族虎视眈眈的危机,他必须巩固自己,巩固族里,他紧急需要这个腐疫治疗的手段。
她愿意体谅。
莫狄纳的柔情依旧历历在目,尽管知道他依旧会爱着自己,知道这是场不得已的族政妥协,却仍旧止不住内心莫名受伤的感觉。
「我也好希望能帮上忙!」她喃喃。
在林子里散步,津觉得心情平静很多,啪嚓沙沙,她望见不远处的树枝摇晃,接着,一个男孩像一只猴儿俐落爬上一条巨大蜿蜒藤蔓,在树藤间翻找着苹果大的瘤状物,摘下一颗又一颗放进背囊里,然后坐在横枝上,拿出瘤状果开始吃,吱吱几声,手里的东西瞬间只剩渣渣。一连这么吸食了十几个之后,男孩精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从高处一跃而下,光影交错间,津看清楚了那人便是村里受欺负的孩子小觥,竟在大家休眠的寒夜里出来找东西吃。这怪的行径,和他吃东西的方式,明显异于常人。津没有惊动他,静默站在树影间,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林间。
翌日清早,村里传出骚动,杜普利城主的家丁被人发现惨死在自家兽圈里,连同几头驯化的珍异兽全都支离破碎。由于城主的车队驻扎村内,但村里完全没有发生任何事,唯独杜普利的爱兽死光,让他大发雷霆,要村长给出交代。
「啊!我知道!一定是阿里收留的那个小恶魔!自从那小恶魔住进村里,就连连发生这类怪事!」村长夫人一口咬定。
村长和杜普利隶属于同一个统治者,权位上的利害关系让他不敢怠慢,连查都不查就领着村民冲进名叫阿里的妇女家里,拖出小男孩要他伏法。
听说抓到了凶手,而且身分相当特殊,杜普利特地从附近请来了高知名度的赏金魔猎团,要将罪魁祸首公开示众剥皮剃骨。
赏金魔猎团共有八个人,他们大摇大摆来到广场,姿态相当摇摆傲慢。站出来的女人,一身黑紫色调的衣袍,手上一只大法器,高仰脖子看起来刁钻骄傲,据说却是相当厉害的战巫士。
小觥被五花大绑跪在广场,龇牙裂嘴,一脸愤恨的瞪着走向自己的战巫士。
「拜托大人,求求你不要净化小觥…这孩子他不吸食人呀…」叫阿里的妇人跪倒在地上,抱着男孩,大哭求情:「求求你!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战巫士以阴冷的表情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恶魔就是恶魔,骨子里就是恶魔血咒,难保长大以后无恶不作,邪性难改!留着他,养痈长疽,自生祸殃!」
周围围观的人对她所说的纷纷发出认同。津恍然大悟,自己在男孩身上感觉到的怪异,原来来自他本身具有的血咒魔族特质,更惊讶于竟然有血魔可以自我克制,选择不去吸食别人,仅以魔性植物维持生存?难怪他看起来特别瘦小而且精很差。
其余魔猎者以战巫士为中心围住小觥,其中一人将妇人阿里强行拖走,接着战巫士出手了,数道炽烈明光联合为一攻向男孩,小觥本能猛地扭动身体想要躲逃,但他完全动不了。
就在强光重击他胸口瞬间,庞大如洪流的能量呈漏斗状,流畅缩进男孩胸前的一个点上。
「果然邪门!」战巫士轻哼一声,再次发出比刚刚强劲两倍的能量袭向小觥。依旧是四两拨千金,那些惊涛骇浪的能量再次消失于男孩胸口。
「你!?」
「好家伙!虚弱不过是他的伪装!竟然有这么邪恶的本事!」
赏金团的人全都非常惊讶,纷纷举起武器,打算一起上。
「欸,抱歉,其实刚刚那些都是我干的。」津客气的举手承认。她说:「你们身为专业应该也早就看出来,小觥的力量其实弱得根本动不了城主饲养的那些异兽。」
战巫士暗暗打量着津,冷色道:「姑娘,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这里没你的事,好好回营帐里待着吧!」
津两臂相抱,说:「那位阿姨都说了,这个男孩不吸食人,你们为何执意灭杀他?」看向村长和他的夫人,「莫不是想找代罪羔羊,好向城主覆命?」
「这孩子面上装作单纯无辜,你可知道,他实际上是丧心病狂的血魔!癫狂邪恶的种族!只会危害世人!不值得任何人替他求情!」被这么一质疑,村长激动起来,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
「我不知道。」津一句话回得村长差点被噎住。她淡漠的说:「我不是,那些判定谁对谁错的事,太复杂了。但他表明了有冤情,而你们草率断定,未能证明事情是他做的。」
「证据?他的血统就是纯然的铁证!」村长面红耳赤,「这种恶魔就算错杀也只是刚刚好而已!」
到这时候,周围人群里竟然也陆续出现不少附和的声音。
津微微动怒,对村长说:「你是有名望的人,你说的话,大家都信服…纵使,这个孩子真的有心能控制自己的咒诅,你们也不信,而执意要杀他吗?」
「对!只要是血魔就通通该死!」村长豁出去大喊。
「没错!血咒魔族就该去死一死!」
「谁叫狗改不了吃屎!」许多围观民众也跟着喊。
面对群众的无理偏见,津第一次体会到光凭和平和理性也无法解决的事,难怪莫狄纳曾不只一次的告诉她,真正所谓的王权,不过是以拳头服人。她现在也生气的想把这些不明事理的人给揍飞,但她的身分代表着骨垩,大开杀戒也不是自己习惯的行为模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