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一样的层级。
然而这个世界上,向上爬永远不是一件容易事。要么你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要么有人托着你往上跳。
现任学生会主席就是后者。成绩一塌糊涂,所在专业也属于大中比较冷门的调剂专业,但是和团委的关系尤其好,选举前给众多选民砸的银子请的饭局也最多。这本来不算什么,在学生会内部早就见怪不怪,顶多咋舌一下今年排场尤其大而已。可是,现在托着学生会主席的人出事了南方某省招生办的父亲被双规。查处过程中,也顺带扯出投其所好争先恐后给他儿子的学校项目赞助经费的几个公司的财务纠葛。眼看新年筹办的几个学生和校职工活动都撂在了那里,团委的几个老师急的火上房,却既不敢继续用人,也不敢贸然动他毕竟,很有可能自己也不清白。
但无论如何,现任学生会主席已经被冷冻了起来,说什么都不算,已然是傀儡皇帝。
戈壁却在这时找来了那个家族企业的赞助顶上,也就是刚才那个搭讪洛枳的顾总戈壁所追随的那一派本来就是胜利者,此举更是狠狠地甩了学生会主席这一派一巴掌。
所以今天,场面乱成这个样子,学生会主席愣是站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出来镇场面。戈壁是今天挑大梁的人物,他上头的那些老师很巧合地都不在场。
让这个丢脸的局面持续的时间长一秒,主席就更快乐一分。
他终是看不过去,走进人群对主席说,您看怎么办不管怎么样,传出去也不好听。
主席才像梦游醒来一般对他说,找几个人,赶紧把刘静和戈壁还有他那个天仙女朋友给我弄走
盛淮南算不上是哪一派的,但他办事稳当,对底下的小部员没有亲疏之分,和其他部长不远不近,学生会聚餐一直都参加,每次承担的工作都是扶着烂醉的副主席们回宿舍。
没有人知道他是想玩玩,还是真的想要往上爬。戈壁曾经认真地跟他说,中间道路是走不通的,你最好不要骑墙。
于是他很随意地选择跟随自己很敬佩的学长,这位学长是现任主席的追随者,所以他也算是选择了一派。
他也是部长中少有的能拿到国家奖学金的人。盛淮南自有精力和天分来平衡这一切,自然就什么都不放过。
不过,也有他平衡不了的,那个人此刻就在似笑非笑地抱着胳膊靠墙看热闹。
本来他和戈壁的关系算是不错,所以才出头帮他收摊,但是刚才陈墨涵那惊天动地的一扑让他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撤退比较好。看到那个女孩子跟在架着戈壁的男生们背后慢慢地朝门口走过去,他长出一口气。
自己不是文艺部的,现在可以撤退了。烂摊子还是不要管了。
他快步走到人群中,迎着大家的目光拉起洛枳的手,满意地看着洛枳笑不出来的脸,然后把她拉走。
就像他看到顾总一直在洛枳身边不怀好意地搭讪,突然间觉得心里极其不舒服,想都没想就霸道地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盛淮南笑了,握紧了她的手,虽然仍然迷茫,此刻却无比踏实笃定。
无论如何,真的放不下。
终于拿回了自己外套,洛枳连忙穿好,一边的盛淮南也穿好了外衣。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她认真地在没人踩过的地方烙上自己的脚印。
“我觉得你绝对有处女情结,你看你,连看书都一定要新书,还喜欢踩没人踩过的雪地。”
洛枳笑笑,不讲话。
盛淮南和她远离了灯火通明的交流中心,也没有走行人很多的大路,而是选了一条人很少的小路。
“你还喜欢我吗”
洛枳刚刚一脚重重踏进雪中,听到他的话,立刻停住脚步。
整个世界唯一在动的只有他们两个呼吸产生的白气,来势汹汹,然后很快变淡消散。
“你有完没完”她冷笑。
盛淮南走近她,她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他拉住手。
“我这算不算耍流氓”他举起她的手贴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贴在他的胸口。洛枳像看火星人一样瞪着他,他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如果我想娶你的话,那就不算耍流氓了对不对”
盛淮南看着仍然石化的洛枳,决定不再拐弯抹角了。
“洛枳,”他笑得胸有成竹,“我”
谁关心真相是什么
“别”
他的话被拦腰截断,面前的女孩尖叫一声,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失态。然而大喊一句之后,却又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许久不动,祥林嫂一般,只有眼珠间或一轮,勉强证明她是个活物。
“我”她冒出个单字,顿了顿,笑起来,“放心,我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刚才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
“你,你慢慢考虑一个月,如果还没变卦再来跟我说说你刚才想说的话吧,三思三思。”这似乎就是她刚才考虑许久的结果了。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想考虑了。”
“不不不,同学,同学你冷静点,要考虑,一定要考虑,”她用力抽出手,一个劲儿边摆手边往后退,“我刚才算了一下,你基本一个月变卦一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我怕了你了”
“你才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盛淮南被她气红了脸。
“我的确每个月都有那么特殊的几天啊。”她继续笑,可是他分明能看得到她的笑容像浆糊贴上去的,颤颤地,快掉下来了。甚至已经能窥见笑容下是怎样的悲哀和恐惧。
盛淮南上前一步去拉她,她就更往后退。他看到她眼睛里面明显的惶惑她应该是真的怕了他了。他垂下手,勉强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洛枳不再躲,也站在原地低下头,脚尖轻轻地摩擦着雪地,划出一道道的伤痕。
“我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她的声音很轻,不像她以前说的任何一句话,即使在被他逼到愤怒的时候,她都是可以平静地开着玩笑反讽他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他示弱。
“你太自以为是了,盛淮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情被一桶冷水泼下,那句被她打断而没出口的话像咽不下去的馒头,梗在胸口,憋得越发难受。他也不再假笑,带着一点点情绪,说,“你不会以为我之前的行为都是精错乱吧。”
也许是感知到了他话里面的不悦,她抬头笑,“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都法外开恩了,我现在应该三呼万岁啊”
他越来越难堪,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把话说明白吧。你之前一直瞒着我不说,借口是怕我因为不得不进行低姿态的解释而受到伤害我猜,也许你在想,万一我是无辜的,这样一折腾,也非常伤感情。但是,且先不说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找到真相,会不会冤枉我,至少现在的这个情况,我不得不说,同学,我们已经伤感情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你说清楚吧。”
她背着手,歪着头,笑得灿烂无邪。盛淮南突然觉得有些自嘲。他一个人周全了半天,竟然把一切都搞砸了,甚至还被埋怨。
又不是演电视剧,何必玩这套。算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