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他的妻,突然出声,用汉语对着我们说。更多小说 ltxsba.me
“晓宣”弗沙提婆苦笑着看她,改用汉语说话。
“妾身也尝过爱而不得之苦,深感姑娘真情,相公就成全她与大伯这对苦命鸳鸯吧。”
“不是我不肯。而是怎么带吕光和他的子侄们都见过她,露出踪迹怎么办”
“妾身听说这次礼佛,王带着嫔妃,所以相公若是带家眷也不会让人怪。不妨让艾晴姑娘扮做妾身。”她略一沉思,仔细打量我一番,再转头对着丈夫,“妾身自嫁与相公,极少抛头露面,但外人皆知相公妻室为汉人。相公可对人说,妾身自从为夫家添丁后,一直想去寺里烧香还愿。只要谎称妾身感染风寒,带上面纱,就可以了。艾晴姑娘的眼睛跟妾身很像,身形又类似,扮做妾身再合适不过。相公乃是国师,又有何人有胆掀开面纱一探究竟呢”
好主意真是七窍玲珑心开心地拉住她的手,由衷地感激“太好了,谢谢夫人”
“艾晴姑娘与我们家渊源如此深,再唤我夫人就显得生疏了。不如我们姐妹相称。妾身应该是姐姐,唤一声艾晴妹妹,不知姑娘是否介意”她柔柔的声音很诚挚,我一向对她很有好感,看她如此帮我,更加喜欢她。
“当然不介意了,能得夫人这么玲珑锦绣的女子做姐妹,艾晴实在太荣幸了。只是,咱俩不定谁叫谁姐姐呢。”我老老实实地说,“我二十五岁了。”
“晓宣,论年龄,你还真要唤她姐姐。她比你大一岁呢。”弗沙提婆在旁笑着。
“这,可是姐姐看上去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抬起我的手,上下端详,啧啧赞叹。
“她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
我对着弗沙提婆使个眼色,他收了笑,柔声对妻子说“已经很晚了,你带艾晴去歇息吧。明日我们准备一天,后日出发。”
那天晚上我睡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所料,一切都是原样,连床头弗沙提婆的字帖都还在。只是年岁已久,字帖早就泛黄,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也变得模糊不清。我正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些字帖,突然听到身后的晓宣哼起了歌。熟悉的旋律,虽然有些走调,却千真万确是那首亲亲我的宝贝。心里一凛,回头看她。的c5
“相公很喜欢唱这首歌哄两小儿睡呢。”她微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地对视上我,似乎在探究我的反应。“相公曾问妾身汉地是否有这首儿歌,妾身却是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原来她的心里还有这样一个结。“晓宣,这首歌确是我唱的,他们兄弟俩都听过。”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如老实承认。“时隔多年,那些不过是心头一点惦念罢了,关键是现在什么最重要。”
“你和两个孩子,才是他的亲人,他最想保护的。”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诚挚地说,“我也有我最想保护的人。十年前我失去过机会,现在,我绝不会放手。”抬头看向外面沉沉的黑夜,黯然伤。“除非,他的生命里的确没有我存在的必要”
晓宣是带着一脸释怀走的。她应该能放开心结吧在床上一直枯坐了很久,关于这房间的记忆,一点一滴涌上心头。往事如烟,一眨眼,已是十多年。当年每天一早就蹲在我床前的莽撞小伙,如今也已皱纹爬上额头,行事沉着稳重了。
不由想起他们父亲对我说过的话,弗沙提婆做事有担当,又生性豁达,年轻时的一点愤世嫉俗,日后自然会磨平。而罗什,太过聪明,从小未曾吃过什么苦。心里想得太多,却从不说出口。这样的性子,反而会一生不幸。
苦笑一声。十来年过去了,鸠摩罗炎的话,果真印证了他当年的担忧。罗什,你有多少闷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话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否也跟我一样在望着漫天星斗的夜空枯坐到天明走的时候刻意不看你,怕自己狠不下心走。那番重话,我愿意理解你是为了赶我走才说的。你虽然从没对我说过一个爱字,可我知道,从你拿起笔描画我开始,你就已经爱上我了。不是因为我是仙女,不是因为佛陀派遣,只是因为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走进你心中的女人。
重重叹息,抒出胸中闷气。其实,现在的我,也只能这样找理由拼命让自己相信了。否则,我还有什么借口非要隐身跟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为灭谛故,修行于道;离诸苦缚,名得解脱。”是妙法莲华经里的偈语,也是鸠摩罗什所译。
大家看到那个比喻可能会觉得有点熟悉,黄易在寻秦记里写过,其实这是罗什在为维摩诘经做注时写的一段寓言。看到这段寓言时,我真的觉得好悲凉啊,罗什本人,到底经历过什么,能写出这样深刻至极的寓言呢
“丘井,丘墟枯井也。昔有人有罪于王,其人怖罪逃走,王令醉象逐之,其人怖急,自投枯井,半井得一腐草,以手执之,下有恶龙,吐毒向之,傍有五毒蛇,复欲加害,二鼠啮草,草复将断,大象临其上,复欲取之,其人危苦,极大恐怖,上有一树,树上时有蜜滴,落其口中,以著味故,而忘怖畏。丘井,生死也,醉象,无常也,毒龙,恶道也,五毒蛇,五阴也,腐草,命根也,黑白二鼠,白日黑月也,蜜滴,五欲乐也,得蜜滴而忘怖畏者,喻众生得五欲蜜滴,不畏苦也。”
第三部风雨,我们一起渡过 弗沙提婆与历史
章节字数3799 更新时间080109 15:38
国师府的马车停在王宫门前的大广场,我们在此静候龟兹王和吕光一众人等。已是九月初了,沙漠绿洲的早晨有丝凉意。白震和一群后妃先出来,都安置妥当了,还不见吕光。等到日上三竿时吕光才缓缓走出宫门,拥着一群龟兹美女,仪仗华美,排场比白震大多了。
我一直在马车里偷眼看,在吕光的左右搜索。很快便看到他了,不光是因为他瘦高的个子俊逸的气质鹤立鸡群,更因为他的装束一眼便能认出。他穿着露右肩的褐色宽大僧袍,在穿金戴银衣着鲜亮的吕光及一众将领中尤其独特。在软禁期间,只给他世俗衣物,可是现在却让他换上僧袍,只怕吕光是有意为之的了。的39
吕光一行人等也准备妥当,有人费力地拖着匹马走到罗什身边,那匹马一看就是性子很烈,不停踢腿嘶叫。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罗什脸色沉静地牵过马,打算骑上去。
闭上眼,不敢再看下去。心在滴血,人在眩晕。该发生的总要发生,无论我怎么想努力避免。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哄笑。那些愚昧的把宗教当成巫蛊与权术的人,只懂得羞辱和贬低,妄图将权压服。其实历史证明了吕光只是跳梁小丑,而罗什则是人所敬仰的一代大师。不想去目睹他这一刻的狼狈,他应该也不希望被我看到。手里紧紧拽着他送给我的艾德莱斯绸,默念着罗什,坚持下去,坚强地挺下去的b4
人群中有些骚动,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愤怒地喊。掀开车窗帘子看,是弗沙提婆,用身子挡在那匹烈马前,一手搀着半身染了灰尘,抚着膝盖表情略有些痛苦的罗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