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看上去一脸平常,唯有眼里流出心疼。我对上他眼睛,平复一下跳得有些快的心,毅然点头,走进房间,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看向先前弗沙提婆盯过的角落,果然有个高瘦的身影缩在那里。呼吸突然停住,竟不敢看他。罗什,我的九个月对你而言便是十一年的时光,几个月的刻骨思念都折磨得我形销骨立,你是怎样在青灯古佛旁一日复一日度过十年的寂寂长夜呢时间对你我真的很不平等,若是换了我来等这十年,我会变成怎样的行尸走肉原谅我让你等了太久,原谅我在此生最后一次的穿越机会里选择了这个时间。但愿现在是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如果可以,这次我绝不会再走,让我来补偿这逝去的十年光阴。
屏住呼吸,轻轻走近他,还没看清十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些什么,就一阵心酸加心跳。他浑身赤裸,垂头抱膝,蜷缩身体,似母体里的婴儿,麦色肌肤在房间亮堂的照明下泛着光洁的晕。用眼光到处搜索,却发现房间里没有窗帘,没有桌布,没有床单被子毯子,没有一切可以遮体的东西。苦涩地笑一声,吕光还真是想得出啊。
到背包里寻出一件自己的长衫,抖开,靠近他。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另一旁的地上有呕吐物。我蹲下,将衣服披到他身上,触及到他的肌肤,竟是滚烫。他一惊,猛地抬头,如深渊一般见不到底的浅灰色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又瘦了,脸显得更狭长,下巴上一片青色胡茬,整张脸如火烧一样通红。十一年了,他仍然清俊,只是岁月无情,在额上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这些天的折磨让他憔悴无,泛白的嘴唇有些干裂。嘴角有道破口,血凝固在上面,看上去有些像牙印。
“罗什”我细细地打量他,越看越心碎。他这样受尽羞辱,苦苦支撑着,普通人如何能做到。他在坚持的,不是破戒与否,而是一生的信念。吕光以此打击他,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无聊可笑的赌么
失的眼睛抬起,茫然地落在我脸上,突然睁大,深灰色的瞳仁里射出一道亮光,不置信地在我脸上徘徊。干裂的嘴唇微张,嘴角扯动,如风中的枯叶颤抖。
“是我,我回来了”
“艾晴”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盘旋许久,才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然后,发烫的脸上露出羞愧,更加抱紧双臂,全身颤抖,偏过头痛苦地挤出声音“莫要看罗什”
“罗什”心在翻腾倒转,一尘不染的清高之人要受这种羞辱,情何以堪啊
“别哭”他回头对着我,纤长的手臂缓缓伸出,要抚摸上我的脸,在触及肌肤的那一刻,突然又缩回手,两眼紧闭,右手中紧攥着磨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残破佛珠,一颗颗数着念经文,把我无视成空气,那是我二十多年前送他的。左手上戴着一串红得晶莹通透的玛瑙臂珠,连这个,也有十一年之久了的9b
“罗什,你怎么了”看着他身上唯一的外物戴着的这两串珠子,我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让泪再度落下。
“幻由心生,非是实相。业障蒙眼,一切皆空。”他仍是闭眼,涩着嗓子说完这几句汉文偈语,又重新念起梵经。的42
抹抹泪,他大概把我当成了幻觉了。他一直坐在地上,虽然有地毯,又是盛夏,可夜晚的绿洲还是有些凉意。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时看到吕纂和那几个人在聊天,他竟然还没走。我开口要毯子,吕纂哈哈大笑,轻佻地说“无论要何东西,都得破了他的戒才行。”
我黑着脸,再提出要杯水。吕纂让人去拿,斜眼看我“可得抓紧时间,本少爷还得回去复命呢。还有,务必要在床上。”
他朝窗子那边努努嘴,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菱格图样的窗子正对着房间里的床。太羞辱人了他还要亲眼看到才罢休,他把我们当什么一场好玩的游戏,一个变态的赌注么
我气得差点把水杯摔到他脸上,吸气呼气好几次,才强忍着走回房间,听到吕纂在背后邪邪地笑“若是破不了,就来陪本少爷好了。”
心里厌恶到极点,这种人,真想告诉他以后他会不得好死。
“罗什,喝点水好么”我低声问,将水送到他嘴边。许是太渴了,他没有拒绝,就着我的手将一整杯水都喝完。水顺着嘴角流下,我掏出手帕为他抹嘴。
他的眼定定地盯在手帕上,我看一眼帕子,对着他温柔地笑“还记得这帕子么是你送给我的。你说我从来都不用帕子,要擦嘴就用手拍不好。这帕子我一直放在身上,却一直没舍得用”
忽然跌入一个滚烫的怀,他咚咚的心跳声震着我耳膜。炽热的脸在我的颈项上磨挲,脖子上胀起的青筋一跳一跳拨着我心弦。他一手插入我发间,含混不清地低吟着我的名字。
我倒在他怀里,那个熟悉的怀抱眼下却有些许陌生。赤裸的肌肤烫着我的脸,一股异样的波动流过周身,我一下子被他燃烧了。
他将我拉开一小段距离,在我脸上细致地搜索着,眼光迷乱。然后,不及我出声,他附身上前吻住我。
他的吻不同以往反复回忆的温柔,急切地撬开我的唇,近乎疯狂地搅动。嘴里浓重的酒味,强烈地传导到我舌间。细密的胡茬扎在脸上,有些发痒也有些疼。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一用力,将我放倒在地上,整个人覆身上前。
“罗什”我用手臂抵住他,在他耳边轻语,“我们去床上。”
他身子一顿,似乎回复了片刻的清醒。圈我的手臂放开,重重咬着嘴角已经破口的伤,一丝血流出,染得唇异样红艳。
又催出了许多泪,他苦苦强忍,克制自己,如果有任何别的方法,我都会尊重他的意愿。可是,房间外面那群心理已经变态的人,他们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我和他,在这样的乱世,都只是弱者。为了能生存下去,今夜的我们,必须在人前完成我们的成人礼。
我抹去眼泪,定一定,将已经滑落在一边的长衫重新披在他身上。然后将他的手臂放在我肩上,搀起他,向那张羞辱的床一步步挪动。佛祖,你应该看到你弟子虔诚的心,你应该悲悯他。他已经做到了常人不能做到的隐忍,求你,任何责罚加在我身上,我愿意为他承担一切罪孽。
他的身体很沉,整个人的分量几乎全压在了我的肩上。我们一起踉踉跄跄地走,眼光不由自主飘到他的身下,惹得我心一阵狂跳,无论如何强忍,在药物作用下他还是跟普通男人一样有欲望。这是人的天性,佛祖也抹煞不了。起码今夜,就让他做个普通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