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一度想要顾久知承认,因为在姜瑜的认知里面,承认过去,同时也意味着对过去释怀。
可当顾久知当真承认的时候,她却觉得像有一根刺梗在喉头,蜇的人难受非常。
顾久知察觉到姜瑜细微的情绪变化,将人搂的更紧了些,低声道。“我娘亲在我小时候,便去世了。”
姜瑜本欲挣扎的动作听到这句话,顿了下,耳边顾久知厚沉沉的声音却是不间断的窜进耳里。
“虽然如此,但她到底陪了我好些年,记忆中的娘亲,是个非常温柔而且美丽的女人,而且,娘亲爱笑,从来不哭,当然也许……只是在我面前不哭。”顾久知说到这里,停了下。“不论如何,在我心里,娘亲是几乎像是仙一般美好,没有瑕疵的存在。”
“后来,娘亲走了,娘亲走了后,爹也变了。”顾久知提到父亲,声音淡淡,带有孺慕之情,却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可以称之为恨意的情绪。“爹不再管我,甚至从某些方面,该是有些恨我的。”
“恨?”姜瑜不解,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偏头望向男人,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似有暗潮涌动。
顾久知看见姜瑜的目光,苦笑道。“娘亲身子开始衰弱,正是自生下我以后。”
姜瑜恍然大悟。
若顾久知的爹娘当真有如外头传言的那般恩爱,那幺哪怕顾久知是顾将军唯一的儿子,可恐怕在顾将军眼里,同样也是害了自己妻子的凶手吧。
可那时候的顾久知,也不过是个才几岁的孩子?却要承受来自敬爱的父亲的恨意与忽视,想来,定是十分不好受。
姜瑜忽然觉得心疼。
她反手握住了顾久知的大掌。
顾久知笑了笑。“其实我能理解爹的想法,若换作是我,想来也很难释怀。”
他继续道。“不过,那是现在,对当时还是孩童的我来说,天却像是塌了一般,最亲爱的娘长眠不醒,连着原本疼我的爹,也像是突然不见了一样,那段时间,我心情很是抑郁。”
“偏生府中只有我一个孩子,加以我儿时性子羞赧,且自小就对武学沉迷,也没几个同龄玩伴,那段时间于我而言,说是昏天暗地也不为过……甚至,我还曾经试着拿父亲给雕的小刀,割过自己的手腕。”
姜瑜掩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
动作却是利落的翻开顾久知的手掌,果见腕间有一条极淡极浅,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却很是狰狞的疤痕。
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落。
姜瑜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真的太小家子气,也太小孩子气了。
顾久知感觉到姜瑜的眼泪,彷佛被烫着一般,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奈何姜瑜死命的抓着不放,平常瞧着没什幺手劲的人,一旦坚持起来,力气也是颇为惊人。
顾久知也不愿伤了她,索性就这般由着姜瑜的眼泪滴到那早已不疼,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可至此时,又彷佛带回了记忆中晦暗时候的伤痕上。
另一只手,却是悄悄的抚上怀中女人柔顺的黑发。
真好。
能遇上姜瑜,他想,这定然是在天上的娘亲,所给予的福气。</br>